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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童:我的寫作發(fā)端于校園





  ●蘇童,著名作家。1980年考入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1983年開始發(fā)表小說,迄今有作品百十萬字,代表作包括 《妻妾成群》、《婦女生活》、《另一種婦女生活》、《紅粉》、《香椿樹街的故事》等。
  ◆中篇小說《妻妾成群》被張藝謀改編成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獲得1991年第48屆威尼斯電影節(jié)銀獅獎,蜚聲海內(nèi)外。
  ◆2009年,長篇小說《河岸》獲第三屆英仕曼亞洲文學獎。
1983年,20歲的蘇童在《青春》雜志上發(fā)表了小說處女作《第八個是銅像》。將近三十年過去了,回憶起這件事來,蘇童卻仍然記憶猶新,他甚至記得自己專門跑到北太平莊附近的一個報亭,買到了這本對他來說意義重大的雜志,心中興奮不已。這一年,蘇童大三。
“我那時候是文學狂熱分子中最狂熱的”
  蘇童于1980年考入北師大中文系讀書,1984年畢業(yè),去了南京藝術(shù)學院工作,但他在畢業(yè)之后卻很少回師大。對此,蘇童說自己主要是“近鄉(xiāng)情更怯”,師大有他的成長記憶,也是他的寫作發(fā)端之處。在這里,他發(fā)表了處女作《第八個是銅像》,也為后來的成名作《妻妾成群》埋下了靈感。
  談起那個被后來人稱為“黃金時代”的年代,蘇童說,因為那時沒有什么好的電視電影可供娛樂,整個民族宣泄與表達的唯一出口就是文字,所以文學格外興旺,是一個“群體性的文學時代”。一個班里四五十個人,幾乎所有人都在寫詩。而除了中文系,即使是物理系、數(shù)學系的都在寫作。蘇童就是在那樣一個大環(huán)境的感召下開始寫作的。當時的師大其實并不算特別鼓勵文學創(chuàng)作,對學生的培養(yǎng)方向以輸出教師為主,課程除了文學課程,還有大量的語言文字課程。但是卻也提供充足的平臺,給每個人以發(fā)表文學見解的機會。當時,每個年級都有自己的文學墻報,學生可以在上面展示自己的文章,大家相互觀摩評鑒,而蘇童正是其中的積極分子,幾乎每一期墻報上都有他的習作。
  在大學期間,蘇童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泡在老圖書館里。他很喜歡老圖書館的氛圍,非常安靜。那時座位非常少,他每天都早早去搶一個好位置,在那兒看書,寫寫東西。他戲稱自己是“圖書館的優(yōu)秀讀者”,卻是中文系1980級一個成績一般的學生,因為自己的主要時間都去搞創(chuàng)作了。
  那時的大學生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大學畢業(yè)那年,蘇童有八個工作單位可以挑選,他可以自由選擇留北京、留上海還是回老家蘇州,可以說完全沒有就業(yè)壓力,青年人的心態(tài)非常放松。蘇童認為,這也是他能夠一直做文學夢的主要原因。他有很多時間去操作、實現(xiàn)自己的興趣,而現(xiàn)在的年輕人無論是在校還是跨入社會,都會感受到壓力二字,人們不再做文學夢,這也是非常正常的態(tài)勢。
  蘇童覺得,自己 “要說有什么特殊之處,那就是對于文學比較堅持”。大學時代的蘇童不停地投稿,卻總是收到退稿信,但他并沒有一蹶不振。為了不被本專業(yè)的同學“恥笑”,蘇童改去體育系所在的自習室寫作,“因為體育系的自習教室人很少,他們又都是那種五大三粗型的,沒有人會去搞創(chuàng)作,所以我可以更加靜心地去創(chuàng)作。”
  “讀書是我最大的積累”
  在進大學之前,由于時代所限,蘇童對于許多外國作品只是耳聞,雖然心向往之,卻并沒有機會真正去讀一遍。也正因為此,偶爾讀到一本外國小說,就印象十分深刻。蘇童還記得在自己上小學的時候,姐姐曾經(jīng)拿過一本沒有封皮的書回家,蘇童好奇地拿起那本書開始看,雖然并沒怎么看懂,卻記住了里面男女主人公的名字,一個叫瑪絲洛娃,一個叫聶赫留朵夫。后來上了大學,蘇童在師大圖書館里讀到《復活》,才發(fā)現(xiàn)這居然就是小時候讀過的那本沒有封皮的舊書。
  八十年代初,國家剛剛開放,圖書館里外國書籍并不多,甚至連《紅與黑》這種現(xiàn)在隨處可及的名著都十分難得,即使有也是五十年代出版的舊版本。但即使如此,蘇童也已經(jīng)十分滿足,因為一些如雷貫耳的名字,現(xiàn)在終于可以讀到了。在有些陰暗的師大老圖書館里,蘇童盡可能多地閱讀西方文學作品,那些書因此成為了蘇童一生的財富,也為其創(chuàng)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當然,蘇童并非不喜愛中國的唐詩宋詞,只是因為“外國作品實在沒機會接觸”,所以更加讓他如饑似渴。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讀到塞林格時的感動。那是一位好友把《麥田里的守望者》借給他,他連夜讀完,內(nèi)心被憂傷籠罩,受到了極大的觸動。整個大學時期,塞林格都是他最癡迷的作家。他把能覓到的塞林格的所有作品都讀了。蘇童甚至無法解釋自己對于塞林格的鐘愛,他說,塞林格的作品直接滲入心靈和精神,并且影響了他的短篇小說寫作。他也讀了海明威、契訶夫等文學大師的短篇小說,念念不忘于他們的技巧與氛圍。
  蘇童說,自己在大學時讀書的目的非常單純,不帶絲毫功利性,就是因為個人愛好。并且,他覺得自己“沒有第二種選擇”,因為對于受教育的人來說,要想獲得能量,最好的方式就是從“文本的知識”那里攫取。“我寫得比原來還是要好一點”
  雖然已近天命之年,蘇童依然在不停地創(chuàng)作。他最新的長篇小說、2009年出版的《河岸》就獲得了英仕曼亞洲文學獎。但對讀者來說,還是他早期的《妻妾成群》等作品更為熟悉。面對這種狀況,他笑言“我比原來寫的還是要好一點”,稱自己還在進步,還在堅持,現(xiàn)在所能做的就是讓遺憾越來越少。
  “長篇小說是需要養(yǎng)的?!睆摹逗影丁烦霭娴浆F(xiàn)在已過去三年多,蘇童仍無新作問世。為他認為寫作應精雕細琢,要在一種絕對自由的狀態(tài)下才寫得比較舒服?!拔也粫趯懽鲿r受任何因素的影響,寫作是完全體現(xiàn)個人價值的事,作家有時候需要做到目中無人?!?br>  談及他自己的寫作,蘇童認為文字最好的表現(xiàn)方式是脫離時代烙印,使用文字應該做到“看不見雕琢的痕跡”,以情節(jié)吸引讀者。蘇童談到,當讀者不再談論他使用的文字,而關(guān)注小說給人的震撼感,這才是他可以宣布成功的一天。
  每個作家的創(chuàng)作源泉是不同的,他覺得文學的創(chuàng)作空間依然很大。作家從現(xiàn)實的體驗、閱讀的給養(yǎng)出發(fā),都可以寫出優(yōu)秀作品,甚至國外很多大作家的大作也都源于一些報紙的社會新聞。
  蘇童給人感覺不一樣的在于他作品的南方氣質(zhì),陰冷、壓抑,于此,很多人給他貼上“女性作家”的標簽,但蘇童說這是個誤會:“我不太在意把我歸入什么派別,但是我想我寫作還是按照我的直覺和我自己的標準在寫?!?br>  蘇童的作品改成電影的比較多,除觀眾熟悉的《妻妾成群》外,他的《米》、《紅粉》、《告訴他們,我乘白鶴去了》都曾改編為電影。但他認為電影對他的創(chuàng)作沒什么影響。在寫小說之前,他不會考慮能不能改影視,并且認為,專門為影視而寫的小說,是不能成功的。“文學改編為電影,不是文學與影視的合作,而是個體與個體的合作,是非常個人的交流。”然而電影和小說一比,就容易使人失望,對此他笑言“我的小說拍不好是常態(tài),拍得好才是驚喜?!?br>  不論是上大學時期還是現(xiàn)在,蘇童花在閱讀上的時間都很多,也推薦喜歡文學的年輕人重讀經(jīng)典。他說:“‘重讀’兩個字很重要,很多優(yōu)秀的作品一遍兩遍是讀不完整的,因為在閱讀時,有時會產(chǎn)生有意無意的遺漏,有時候遺漏的恰好是精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