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6日,雨過天晴。澤園里的紫藤蘿大片大片地開了,春意盎然。
肖正元像往常一樣推著輪椅上的老伴蔡慧心,來到澤園散步?!敖K于可以出來了。”肖正元輕輕地抬手,扶了扶老伴遮住眼睛的帽子。老伴溫和地笑了笑,又繼續(xù)前行。
2006年,因為糖尿病,蔡慧心先后兩次中風,生活不能自理,全靠肖正元照顧。
6年了,在校園里,我們常常會看到他們的身影,他們用最樸實的動作向我們傳遞著世間最溫暖的感情。
肖正元和蔡慧心是我?;瘜W學院退休教師,家住北斗村12棟202房,今年是他們相伴走過的第56個年頭。
6日清晨,蔡慧心還在安睡,肖正元輕手輕腳地在廚房忙碌,生怕驚醒了老伴。知道老伴喜歡喝粥,就專門買了花生核桃給她熬。
聽到臥室有動靜,肖正元知道老伴要起床了,把煮好的粥放在微波爐里溫著,疾步走向臥室。
臥室的墻上掛著兩張結(jié)婚紀念照,一張是40周年的,一張是50周年的,這兩張照片把時光拉回了從前。
1954年,他們在華北地質(zhì)局中心實驗室相遇。兩人學的都是分析化學專業(yè)。當時,蔡慧心是肖正元的助理。
一天的絕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在一起,遇到困難一起想辦法解決,相愛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兒。
“有一天,我買了專門的花紙,寫了滿滿兩頁信,塞進了她的白大褂?!?br> 回憶起相戀的時光,肖正元溫情地望向老伴。他仍然記得那件最浪漫的事。
“六七十年代,物質(zhì)貧乏。我就模仿蘇聯(lián)小說《安娜·卡列尼娜》中的情節(jié),兩人一前一后在河邊散步,可是她走得很慢,我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對后看,心里‘砰砰’直跳。戀愛的感覺是美好的,那是動蕩不安的青春里最值得留戀的時光?!?br> 一勺勺喂老伴吃完早飯,天氣晴好,他推著老伴出去。櫻花園、秀山、澤園、泉山、沁園、銅像廣場……每一處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在蔡慧心輪椅后面的編織袋里永遠有一把備用的傘?!坝袝r候,好端端的天會突然下起雨,我要一手打傘,一手推輪椅。太陽烈了,可以用來遮陽?!?br> 菜板上,蒜苗被切得精細。“這是要和豆芽放在一起炒,她喜歡這樣吃?!毙ふ贿吳幸贿呎f,說話間菜已經(jīng)下鍋。
他請了保姆,每個月給1500元的工資,包吃包住。但他仍堅持每頓飯自己動手,他怕保姆做的老伴吃不習慣。
他每頓變著花樣給老伴做好吃的。每做一樣菜,肖正元都嚴格按照老伴的喜好來搭配。他知道怎么做才最適合老伴的口味?!安皇俏易龅娘垼忠煌?,不吃?!边@六年肖正元的廚藝越來越純熟。
天晴時,肖正元家的陽臺上總曬滿了衣物。老倆口都喜歡干凈,現(xiàn)在老伴動不了,肖正元每次要花半天的時間才能將衣服洗好,晾好。
“手關(guān)節(jié)經(jīng)常疼,年紀大了,泡冷水時間長了就受不了?!毙ふ€是堅持著將每一件衣服洗得干干凈凈,不肯讓保姆動手。“我洗衣服干凈,她放心,她就喜歡穿我洗出來的衣服?!?br> “我一刻也不能離開她。”肖正元只要保姆做一些需要外出的活兒。有時候拖拖地,打掃打掃衛(wèi)生。
在肖正元的家里,每個房間里都有干濕溫度計。
“我得控制好每個房間的溫度和濕度,氣溫稍微一有變化她就會感覺到。”氣溫低了,他就把爐子燒上。氣溫高了,他就開窗通風?,F(xiàn)在,春天已經(jīng)來了,因為老伴怕冷,家里還燒著爐子。這個小小的溫度計讓他們的愛情保持著恒溫。
電視上正放著《小兵張嘎》,蔡慧心喜歡看,肖正元為她買來影碟。
“這一年來,家里的電視里天天放的都是這個,只要她喜歡就行。”肖正元緊握著蔡慧心的手??吹礁吲d處,老伴用手指著電視屏幕,開心地笑了,肖正元也跟著高興。其實,肖正元喜歡看的是鳳凰衛(wèi)視的新聞節(jié)目,但他還是處處遷就著老伴。
墻上的鐘表指向晚間九點,蔡慧心要休息了。
因為有糖尿病,蔡慧心需要不斷的起夜。多的時候30分鐘一次,整夜整夜肖正元無法睡覺。
老伴生病6年來,他老得很快?!皫啄昀镱^發(fā)白光了,也掉得厲害?!痹谒呐P室和客廳里有兩塊鐘表,他計算好時間,估摸著老伴要上廁所了就提前喊她。
“我最難的時候她都陪我走過來了,現(xiàn)在我也要陪著他?!毙ふf。
1957年兩人借民房結(jié)的婚?!爸换?0幾塊錢,請同事們吃吃喜糖,并沒有正式的儀式?!毙ふf。
婚后生育4個孩子。一個月兩人的工資加起來還不足100元,省吃儉用。由于生活困頓,二女兒在兩歲的時候就不在人世?!袄习楦嬖V我,要堅持住,要向前看。那時我們的心都疼死了,如果不是老伴,也不會有現(xiàn)在我,我感激她?!?br> 1981年,兩人同時調(diào)往我?;瘜W系,又同在一個調(diào)研室。
當時,兩人被學校的老師稱為 “肖工”,“蔡工”?!霸谙娲笪叶冗^了最快樂最充實的時光?!眱扇艘黄鹕舷掳啵m然忙,但充滿了激情。
1986年蔡慧心退休,1996年肖正元退休。在這10年里,肖正元下班就能吃上熱飯,全身的精力都可以投入到工作上?!澳切┠晔俏疫^得最安心的日子。”肖正元說。
肖正元退休后,兩人的生活清靜而悠閑。蔡慧心沒生病的時候,兩位老人經(jīng)常手牽手去逛街,看電影。
肖正元今年已經(jīng)77歲了。身體也有毛病。腰疼,胃做過兩次手術(shù),眼睛視力很差,看報紙要帶上老花鏡還得配著放大鏡才能看清。
因為要照顧老伴,節(jié)省時間,他現(xiàn)在只訂了《快樂老人報》和《瀟湘晨報》兩份報紙,他怕因看報紙入了迷而忘記了老伴。
在老伴休息的時間,他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窗前看報紙?!袄习橐挥袆屿o,我就立馬放下手中的報紙奔到她身邊。”肖正元最喜歡看評論類文章,對于寫得好的評論他會豎起大拇指贊揚。
他拍拍記者的肩膀,說:“孩子,一定要真誠地對待感情,一定要做一個正直的于良心無愧的人?!崩先说脑?,讓記者感到特別有力。
他們也許說不清什么是浪漫愛情,但他們懂得:愛要滲透到平凡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相互守候,不離不棄。他們向我們詮釋了什么是地久天長,什么是相濡以沫。
“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就是陪著你慢慢變老?!毕﹃栂拢瑑晌焕先算y白的頭發(fā)輝映著橘黃的陽光,肖正元推著老伴蔡慧心緩緩地向家中走去,重疊的背影如同他們永不老去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