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有個愿望那就是把我對父親的愛變成文字,可能因為性格原因,二十年我從沒對父親說過:“我愛你!”我對父親的愛全部融進那句充滿家鄉(xiāng)口味的一個字:“爹。”
秸稈地深處金黃的玉米靜靜地躺在各家的房頂上,美美地曬著秋后的太陽。小巷里又擺出了久違的打牌用的桌椅。大家都沉浸在放松的喜悅中,我的父親此時在干什么呢?看,一片盤虬臥龍般的秸稈地里有一位年過半百、手握鋤頭的老人在整理秸稈。那筋脈突兀的手握著沉沉的鋤頭吃力地一砍一砍,有的秸稈倒了,他要笨拙地彎下早已不靈活的腰把它扶起。呀,不好,那鋒利的秸桿把父親粗糙的手劃破了,父親反射性地摸了摸傷口,一定很疼,要不然那黃葉上的紅色怎么那么刺眼?不過我沒怎么擔(dān)心,因為我已習(xí)慣看到類似的場景。
每到秋后父親都是砍秸稈然后用排子車一車一車地拉到家里來,我從不問:“爹,在那亂也叢生的秸稈地里,身上扎嗎?拉秸稈是翻過多少次車?”因為我一直在默默地看著,然后回去寫作業(yè)。
冬雪初陽冬天最享受的便是在下雪的早晨賴在被窩里。那是一種陶醉,就像手捧著剛出鍋的大饅頭,又柔又軟,還飄著淡淡的麥香。不過我只會在這溫柔鄉(xiāng)里貪婪一小會兒。下雪的早晨一切都那么靜,連狗叫都沒有。地上的雪白得可愛極了,簡直想給她來個大大的擁抱。不過總還是冷的,凍得我使勁兒縮著身子,不愿意露出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到大門外,整個巷子早已被父親鏟出了一條小道,兩邊的雪像是“白河床”。跑到父親身邊:“爹,多冷啊,大家都在被窩里,你鏟什么雪啊?”父親直起腰,把正在冒著熱氣的手伸到我面前:“看看,鏟鏟雪一點兒也不冷,還出汗嘞?!薄澳乾F(xiàn)在巷子里也沒人,你幫他們鏟了也沒人知道啊。”父親又彎下腰繼續(xù)鏟:“這個知道啥,這樣大家走的方便,一會兒你們上學(xué)的學(xué)生不也從這里過嗎?”初陽的光輝投到那一片片白雪上,我和父親一起鏟雪……蓋房父親在蓋房班給人家打灰,在那個蓋房班里都是些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像父親這樣的少見。也許是因為包工頭是自家人,也許是知道家里困難些,所以那個包工頭一直讓父親干著。出于心疼父親,也感覺年紀大了干的比別人少卻拿著和別人一樣的錢不太合適,所以我勸父親別干了??筛赣H說:“我是勁兒不如年輕人但是我有多大的勁兒就使多大的勁,從不藏著掖著,要不包工頭也不會總讓我干?!毙南耄焊砂?,我和你一起干。所以學(xué)習(xí)累了,我總會想起父親的這段話。
父親所給我的無法總結(jié),它散落在成長的每個角落里。擁有父親,我就擁有了夢想,擁有了未來,擁有了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