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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通社首屆記者杯征文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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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xiāng)
■教育學(xué)院小教111周遙
我的鄉(xiāng),穿行多少十年,跨越多少季節(jié),才能將你鋪展在我眼前。
  從何說起,才能顯得我情深意濃。如何表達,才能寫盡你的風情萬種。我的鄉(xiāng)。
  人兒很小,鄉(xiāng)卻很大。一轉(zhuǎn)身的距離很短,再回首,卻已十年。當初離開時眼里是眷戀的淚水,而今跨上堅實的土地,眼角已是淚花。望著你,我才明白了為何艾青說他眼里常含淚水;念著你,我才了解佛說的轉(zhuǎn)眼萬年。
  十年,在人類生命長河里只是一瞬,對于我對于鄉(xiāng)卻是滄海桑田。
  八月的風,拂過鄉(xiāng)的樹梢,八月的云纏綿于豐收的果子林。河流就在這樣的風中淌出一條淺淺的淺綠色的鏈子,無名的野花就在這樣的云下鬧出一派生機。我曾經(jīng)是這樣擁入你的懷抱,光著腳丫盡情地捶打著堅實的土地,呼朋喚友爬上高高的枝頭,我感受過小河水的清冽,也用無名指撫摸過這些美麗的野花,我曾經(jīng)在開滿花草的地上一躺就是一下午,看著天上的云盡情地舒展出各種各樣的個性模樣。大大的鄉(xiāng)就這樣任一個小小的人兒奔跑,歡笑……還記得最愛的一棵樹是一棵槐樹。沒有挺拔的身姿,沒有屈曲盤旋的虬枝。愛它,愛它把根扎在紅土地上,努力向上生長的模樣,愛它細碎的風吹過時婆娑的身影。無數(shù)次,我坐在它身上,緊緊依偎著它,看著魚肚白的微光泛起,看著村口的炊煙升起,看著黝黑的臉龐在田野里犁地耕種。
  我忘不了它曾溫柔地環(huán)抱我,忘不了我曾親吻過它的額頭。
  而就在我和我的鄉(xiāng)、我的槐樹最親近的時候,我離開了它。爸媽說鄉(xiāng)太小,都市里有更好的生活。沒有道別,有的只是懷念。
  曾多少次,我手握鼠標暢游虛擬的世界;曾多少次,我走在街上看車來車往;曾多少次,一抬頭就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這里有了爸媽眼中的現(xiàn)代感和榮華富貴,可是我卻一次次在夢中重新踏上鄉(xiāng)的羊腸小路,夢里的踏實卻變成夢醒時的虛無。我想提筆畫出你的模樣,可是什么顏色才是你樸實的色彩;我想譜寫一首贊美你的歌曲,可怎樣的旋律才是你動聽的聲響。我做不到。
  回去,回去,重新投入鄉(xiāng)的懷抱。我不要現(xiàn)代感,不要高樓大廈,我要回去,擁抱我的鄉(xiāng)。
  再回來,已是十年。滄海桑田已經(jīng)不能描繪你的變化,日新月異也趕不上你的腳步。腳踏上黃土地,原來車開在回鄉(xiāng)的路上,人坐在回鄉(xiāng)的車上時的慌張感全被踏實填滿。我明白了他們口中的“未老莫還鄉(xiāng),還鄉(xiāng)須斷腸?!边@是內(nèi)心的呼喊。
  我睜大我的雙眼,盡情看著這十年來我錯過的一切;我張開我的鼻孔,拼命呼吸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我張開我的懷抱,捕捉著肆意溫柔的風。我極力打開五官,讓它們填滿鄉(xiāng)的色彩。我被鄉(xiāng)包圍著,被春天包圍著,被夏天包圍著,被秋天包圍著,被冬天包圍著。
  鳥兒正啄食著清晨的明凈,間或的聲音攪著蒙蒙細雨般的煙霧,悅耳動聽。小河繞著鄉(xiāng)盡情流淌,野花沿著鄉(xiāng)肆意開放。最讓我欣喜的是,我找到了它,我的那棵槐樹。我在夢里找了它十年,它在鄉(xiāng)里等了我十年。終于我又可以緊緊依偎它,親吻它的額頭。
  鄉(xiāng),十年了,你的小人兒,終于回來了。你,還記得嗎?
  人兒很小,鄉(xiāng)很大。
  穿行十年,跨越季節(jié),你終于將一切風情展現(xiàn)在我眼前。
十年一品故逝矣
■教育學(xué)院小教111何佳瑋
時間在走,歲月擺渡。十年一品,江南小鎮(zhèn)。
  重回故里,生生不息的新面孔裝點著小鎮(zhèn)源遠流長的歷史血液。不再是古老的石階,不再是破敗的院落,不再是千年的窯火,不熄不落。鎮(zhèn)上的人們曾經(jīng)細捻著簡單如水的日子,如今在止水梵花的舊時光里退卻了羞澀的容顏,淺笑盈盈,亦如隔世闌珊里那些細作的女紅。
  十年的時光洪流可以把記憶里小鎮(zhèn)的輪廓沖刷得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我的小鎮(zhèn),可我在靜候那些打馬而過的舊時光和不小心遺失在這里的悸動。猶記得那一輪紅日暈染著你初醒的微醺,晨曦漸茫,灰褐色的大地緘默無言,光禿禿的枝椏掩映著一排排的紅磚瓦墻。小鎮(zhèn)醒了,灶前的柴火,在火堆里,一根根地,燃燒著激情的生命。一縷縷的炊煙裊裊升起,吐著閑適的圈兒,看似寧靜卻也著實熱鬧。彼時,拂曉處此起彼伏的雄雞聲,纏綿繾綣。
  我以為無論多少個十年過去之后,我們都可以像個披荊斬棘的小獵人一樣,在故土中靜靜擁抱彼此。
  春之雨,夏之蟬,落葉蹁躚,白雪皚皚。
  只是一切都還會是舊時的模樣么?
  年華洗去無痕,變遷卻擲地有聲。當真正地走近這片讓我魂牽夢縈的歸處時,我才驚覺這一磚一瓦,這一草一樹,熟悉而又陌生的脈絡(luò)竟讓我難以細讀。
  如今的小鎮(zhèn)逐漸被這個時代所感染,鎮(zhèn)上的老人呼吸吐納光怪陸離的氣息,生命以破敗的形式壓縮著,時間在虛空中索然無味??旃?jié)奏的現(xiàn)代化生活使整個小鎮(zhèn)仿佛也裝上了發(fā)條,不休不止。人們像一個個陀螺,被世事無情地抽打著,木訥聆聽著歲月砂紙發(fā)出瑣碎的聲響。他們?nèi)杖找挂姑β抵?,奔波著,殊不知蒼老是一把如此尖銳的刀。于是他們漸漸黯然失色,“家家有酒家家醉”那是快要塵封的往事。他們也幾乎遺忘了往昔的自己以及從前的小鎮(zhèn)。
  只有鎮(zhèn)口的那間老屋在巨大的變革中靜靜駐守著自己的故土,暖陽吻著老屋的每一個角落,一圈一圈雕刻出老屋的皺紋。其他事物都已經(jīng)在世界的大潮中天翻地覆地變化,只有這間老屋,煢煢孑立。老屋的瓦片有些破碎了,是不堪重荷了,亦或是風婆子吹過的痕跡。許久未用的青色煙囪結(jié)下一層層厚實的蜘蛛網(wǎng)。曾經(jīng)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東籬把酒醉,這是何等的愜意!猶記那縷炊煙,那棵古樹,那張石桌,那間老屋,那是何等的溫馨!
  是炊煙戀上了老屋,還是老屋舍不得遠去的炊煙?
  黑色的柏油路代替了從前布滿青苔的石板路,不見了坑坑洼洼的路面,也不見了雨天里兩個陌生人同撐一把傘的相視一笑;厚重的石墻代替了從前古色古香的畫廊,不見了調(diào)皮的孩童奔踏著游戲,也不見了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間的往來頻繁;冰冷的防盜電子門代替了從前紅漆脫落的老木門,不見了倚門而走的樂趣,也不見了“一枝紅杏出墻來”的暖意。
  小鎮(zhèn)在陳舊的光線中,幾度昏昏欲睡。
  我在江南寧靜的古鎮(zhèn),踽踽獨行,目之所及,思緒萬千。叩問心靈,還會有誰俯身在臨溪的青石板上挽起歸浣女的情絲,還會有誰在吟唱著那些關(guān)于兒時關(guān)于過去的歌謠,還會有誰一路踩著花瓣而來驚擾這一池的蛙聲,還會有誰手持著一柄桂漿唱一曲歸家?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從前還在小鎮(zhèn)生活的日子相去已遠卻永遠不會褪色。
  年華曼轉(zhuǎn),浮生盡歇,留下凝重的書頁,迫不及待地翻閱,才發(fā)現(xiàn)物是人非竟是永恒的解釋與注腳。
  紀伯倫曾說,我們走得太遠,以至于忘記了為什么而出發(fā)。鎮(zhèn)上的人們似乎淡忘了“點一瓣心香”的感動,疏遠了秦淮河上槳聲燈影的閑趣,淡漠了“莊周曉夢迷蝴蝶”的浪漫。老屋不言,小鎮(zhèn)無語,默默地,用不舍的淚光,目送著兒女們漸行漸遠的背影。
  億萬光年倏忽而過,滄海靜謐也變成桑田柔軟。故事層層疊疊,回憶輾轉(zhuǎn)反側(cè),在那些失去的流年里小鎮(zhèn)變老了,風婆子再也吹不回歲月帶走的記憶了。
  十年一品故逝矣。
后 遺 癥
■文學(xué)院中文101楊妙勤
地上躺著一條陳舊、褪色的紅圍巾,上面匍匐著閃爍的狗爪子,是深灰色的,像暈不開的墨。老黃背靠墻壁,正悠閑地打著鼾,有開門聲都懶得睜眼,更別提警覺了。這些是老張打開家門看到的場景,卻是最震撼的場景。今年2013年!
  最近,老張的手腳和后背的疼痛越發(fā)厲害,有時在車間疼得厲害,實在沒辦法,給自己一點緩沖的時間,只那么一點點時間,老張心里還是非常擔驚受怕,這是老張十年來換的第13份工作,“13”、“13”,“失散”、“失散”……這是多么可悲又現(xiàn)實的數(shù)字,至少在老張眼里是這樣的。但不管如何的可悲又現(xiàn)實,老張對待這份工作一直都非常執(zhí)著、努力,他已經(jīng)沒有信心和力氣去找第14份工作。在這十年里,在找工作途中,他的身心已病入膏肓,生活對他來說恰似茍延殘喘,整個胸膛早已暗淡、空寂,唯有那么一個角落點著微光,讓他知道:自己活著,應(yīng)該活著。所謂禍不單行竟是如此殘忍,今早聽工友們在議論,由于這半年來廠里效益每況愈下,車主任接到上級下達的命令,根據(jù)實際情況進行裁員。什么叫實際情況?實際情況就是老張工作出錯越來越多,休息時間越來越長,十年前那場噩耗帶來的后遺癥愈加嚴重,工友們基本都知道他的情況,機器和車間是那樣生冷……2003年的某一天,做完最后一次體檢,在醫(yī)生和護士的祝愿聲中,離開了他待了好久好久,久得將所有快樂、幸福、希望凍結(jié)、桎梏,那個在他記憶深處一輩子無法磨滅的地方———醫(yī)院。當看到醫(yī)院外的第一縷陽光,他知道自己重生了,但沒有喜悅、沒有幸運,從此他的手中再也沒有玲玲的小手,他的臂彎里再也沒有妻子溫柔的腰。如果你是一個有心人,如果你當時看到老張的背影,你會真切地感受到老張在陽光下、在走回家的路上,如無根的蒲公英,天涯海角不知去向何處?;氐叫^(qū),鄰居張阿姨正在小路上津津有味地數(shù)著今天買菜和坐公交的零錢,一瞟看到老張,先是驚訝地“啊”、“哦”了幾下,然后一句:“回來了!好了?小張?!崩蠌堫D了一下,回道:“啊??。 ?br>  回到家打開家門,似乎有一種闊別多年的心酸。玲玲那甜美、稚嫩的嗓音,那一聲清脆的“爸爸”;妻子圍著圍裙從廚房出來,幫他拿下公文包,溫柔地笑說:“回來啦,飯就快好了。”這些已經(jīng)成了這些年來幸福的習慣。當他笨重地坐在積滿灰塵的沙發(fā)上時,他的腦海中源源不斷地重復(fù)著玲玲的那一聲爸爸,妻子笑說回來啦,飯就快好了。終于,老張把自己的頭埋進雙腿,放聲大哭,所有的逞強都潰敗得一片狼藉。兩個月前那一天,命運似乎已經(jīng)開始襲擊老張了。那天是妻子的生日,老張前天晚上就在想:明天希望玲玲媽能喜歡這個驚喜。老張前幾天去廣東出差,空閑的時候去逛了趟商場,看到一條紅色的圍巾,忽然想到玲玲媽有一件衣服,想要一條圍巾搭配,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每次看見這件衣服愁得有點小心急,活脫脫一個大版的玲玲。他安慰了幾次說:“我看不是挺好嘛,不差一條圍巾啊,再說搭哪條不是都行啊,那條棉麻、藏青的就很適合?!逼拮涌倳o奈地來一句:“哎呀,你不懂,你一點也不關(guān)心我?!薄斑^幾天就是玲玲媽生日了,嗯,就你了!”他二話不說就把紅圍巾給買了走。中午剛吃過飯,妻子的電話打來了,玲玲突發(fā)高燒,整個人陷入昏迷狀態(tài),現(xiàn)在被送進醫(yī)院了。來不及收拾公文包,匆匆趕到醫(yī)院,昨天早上玲玲身子就有點熱,妻子給她吃了一粒退燒藥,昨天下午回來的時候挺好的,他和妻子都以為沒事了,誰知道又復(fù)發(fā)了,還那么嚴重。他心里有個不祥的預(yù)感:最近報紙、廣播、電視都在宣傳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玲玲不會……他和妻子坐在醫(yī)院的長椅上,他們等待的結(jié)果正如他所想的那樣———玲玲的病危通知書。妻子突然哭了起來,在妻子的哭聲中他和妻子被立刻隔離,緊接著噩耗一個個發(fā)生……他哭累了,橫躺在沙發(fā)上立刻睡著了,醒來后已經(jīng)傍晚了,他覺得該出去買點東西,買完東西回來,他看到了好多鄰居在他家門口,一看見他就圍上來,但又不靠近,嘰嘰喳喳的:“小張全好了吧!”“小張不容易啊,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薄靶埛彩乱獙捫摹!薄靶堃院蠖紤?yīng)該沒事了吧?”“小張……”有個小孩好奇地想要碰一下他,立刻被她媽媽拽住,抱在懷里。老張笑笑說:“家里臟,就不招待了,過幾天吧?!贝蠹耶惪谕曊f好??墒沁@十年里,只有他自己的腳踏進過自己的家門,自從那天鄰居們好奇又好心的關(guān)懷之后,老張就不和他們來往了,總之他成了怪人,這不是鄰居看來的,也是他這么多年的、不同單位的工友看來的。
  這是他十年來從不敢打開的柜子。那時,這個柜子就有點壞了,本來打算那年六一帶玲玲去旅游,順便看一下家具產(chǎn)品。十年里他是那樣狠心地讓自己忘掉所有,忘掉那一天,忘掉那條鮮艷得直逼他的眼睛的紅圍巾,忘掉玲玲那一聲爸爸,妻子那一句回來了,飯就快好了。可如今這是多么慘痛的場景!他深呼吸著坐到已經(jīng)龜裂的沙發(fā)上,緊張的腦袋向四處張望,一無所獲之后他走到柜子邊,用力地把柜子的破門掰下來,死命地往老黃身上打,老黃被打得汪汪叫,四處逃竄,眼里溢滿淚水,“嗖”地一下逃竄出門。他喘著粗氣扔下破門,又開始了他十年來最常做的一件事———發(fā)呆。過了好久,他立刻起身走出家門,呼喊著:“老黃、老黃、老黃……”半夜,鄰居們已然安睡,他拖著沉重的步子踏上小區(qū)樓梯,剛到家門就看見門邊有一塊高起的東西,他笑出了聲,走過去輕輕踢醒老黃,老黃醒來后一躍而起,圍著他活蹦亂跳,他和老黃同時踏進家門,在笑聲里他撫摸了一下老黃:
  “以后我們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