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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山大合校的歲月里(二)


  助農(nóng)勞動
“英語連”的定點助農(nóng)單位是在我校北面三四里路的西林西村。我回國時,學員正在那里助農(nóng)勞動,上午上課,下午幫助社員干活。跟當年的老八路一樣,學員不但幫社員秋收秋種,還給社員打水、掃大街。到了夏收時節(jié),則是停課幫助社員收割麥子。老師和學員住在社員家或社員的空閑房屋內(nèi)(注:當時規(guī)定教師必須與學員實行“三同”,即“同吃、同住、同勞動”)。我們自己在村大隊部的一個大院內(nèi)辦伙食,吃飯也就在那個大院內(nèi)。開飯時,八個人一“桌”,值日生用搪瓷盆打來主食、菜和稀飯(中午喝開水),師生圍在一起,有的蹲著,有的干脆席地而坐,其樂融融?,F(xiàn)在想來,有一件事令我至今難忘。我系一位老教師吃完飯后從不刷碗,而是用舌頭舔,只見他盤坐地上,雙手捧碗并不斷將其緩緩轉動之。當時學員立旁圍觀,好奇者有之,不解者有之,吃驚者有之。我見他舌技老練嫻熟,看來絕非一日之功。果然不出所料,一會兒工夫,他就把碗舔得錚亮如初,且毫無不雅失態(tài)之感。學員問他:“X老師,你怎么用舌頭舔碗呢?”他呵呵一笑說:“用舌頭舔比用水刷得干凈,而且唾液中還含有一種特別的殺菌功能”云云。
  無獨有偶,山大的一位青年教師也從來不刷碗,但他倒不是用舌頭舔,而是吃完飯就把碗筷放在餐桌內(nèi)。我當時很是不解,問他:“X老師,你怎么不刷碗呢?”他的回答很干脆:“刷碗干什么?”我啞然無語。
  行文至此,我對兩位老師絕無羞辱和不敬之意。我只是想說,大千世界,五彩繽紛;社會多元,人各有異,這樣的社會才是真實的?!澳悴荒芷诖齽e人都和你一樣,因為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如同每片雪花都不相同”(摘自《是鏡子,還是窗子》巍悌香/文)。
  對此,扎西拉姆·多多說得更為精辟:“當我覺得他人不好時,很多時候僅僅是因為他人和我不同。不要把自己當成標準答案,試圖去檢驗這個世界的生動。因為了解到世界的廣大與多元,并覺知到自我的局限與狹隘,所以允許自己不懂得他人,也允許他人不懂得自己;所以不試圖凌駕他人的意志,也不輕易置身于他人定立的評價體系。”(摘自《喃喃》,中信出版社出版)。如果眾人皆按一個模式生活,那才叫虛偽呢!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怪教授”之遺風吧。
自編教材
由于當時舊教材不能用,又沒有新教材,所以只好自編教材。教材組由中老年教師組成。那時的教材大多是結合當時的形式和學員在農(nóng)村的生活編寫的,最后由黃嘉德先生審閱定稿。黃先生雖然是學富五車的著名學者,但絲毫沒有大家的架子。他行為儒雅、為人謙和、待人彬彬有禮,處事十分低調(diào)。有時候我問他某個詞怎么翻譯才好時,他總是先問我:“你看怎么翻譯才好?”完全是一種商量討論的口氣,毫無學霸之風,令我倍感親切和溫暖。我和黃先生接觸較多,經(jīng)常向他請教。黃先生的為人對我影響很大,使我受益良多。還有一件小事令我至今難忘。有一天,我看黃先生面色有點不舒服,我問他怎么了,他告訴我說“偏頭痛”。我當時立馬說出了這個英語單詞“migraine”,他對我能知道這么一個生僻的醫(yī)學詞匯甚感驚訝。我告訴他,我是在醫(yī)療隊當翻譯時學的,聽后他釋然而笑。
  教材定稿后,由張健先生錄音放給學員聽。張先生講一口流利的牛津英語,他的聲音渾厚且悅耳,發(fā)音純正而清晰,深受師生的一致贊佩。
行軍拉練
當時有幾個著名的口號:“工業(yè)學大慶”、“農(nóng)業(yè)學大寨”、“全國學解放軍”。為了鍛煉年輕人,毛澤東提出“還是拉練好!”于是在全國大中學校掀起了拉練熱潮。
  我們“英語連”的拉練是在1971年的11月下旬,歷時月余,途經(jīng)兗州、金鄉(xiāng)、魚臺、微山、滕縣(即“滕州”)和鄒縣(即“鄒城”)。和解放軍一樣,師生都是自背行李,集體自辦伙食。
  我們是在上午八點左右出發(fā)的,前面高舉著印有“山東大學”的紅旗,隊伍浩浩蕩蕩。跟紅軍長征似的,也有宣傳隊,她們跑前跑后,邊行軍邊用快板等方式鼓勵大家。記得最活躍的是一位姓白的女學員,她長得小巧玲瓏,是濟南某紡織廠的紡織女工,練就了一副過硬的腿功。中午時分,我們到達了兗州,住在兗州一中。當時不少人腳上磨起了泡,但無人叫苦。
  在兗州過了一夜,第二天繼續(xù)往金鄉(xiāng)進發(fā),因為金鄉(xiāng)是當時著名英雄王杰的故鄉(xiāng),那里建有 “王杰紀念館”(注:1965年7月14日王杰在江蘇邳縣張樓公社幫助民兵地雷班進行軍事訓練,為保護在場的12名民兵和人武干部毅然撲向炸藥包而壯烈犧牲,年僅23歲?!耙徊慌驴唷⒍慌滤馈钡目谔柧褪浅鲎运娜沼洠?。第二天,我們參觀了“王杰紀念館”,給我的印象是,因參觀者疏,該館已失去了往日的輝煌,里面的陳設也已光彩不在,觀之令人酸楚。在王杰的家鄉(xiāng),我和學員住的是一間倉庫,社員用麥秸給我們打了一個大通鋪,十幾個人擠在一起,臭鞋汗襪子就放在頭前。記得當天晚上飄起了雪花,夜間又刮起了小風。倉庫沒有門,就用高粱秸編制的萡擋住,雪花隨風鉆了進來。因為困乏,無人顧及這些,躺下便安然大睡。
  我們行進到滕縣時已是歲末。在那里我們住的是一個大廠房,五六十人住在一起。廠房內(nèi)是水泥地面,鋪上席子和褥子,躺下就睡。據(jù)我的記憶,當時無人顧及天寒地凍,更沒人覺得條件艱苦。第二天我們參觀了“滕縣熱水瓶廠”,親眼目睹了熱水瓶生產(chǎn)的全過程,令我們眼界大開。我們是在滕縣過的新年,還和工人們一起開了迎新聯(lián)歡晚會。
教育實習
1973年夏,我國舉辦了“亞非拉乒乓球邀請賽”。通過國家體委副主任于步血的關系,英語專業(yè)二年級的學員得到了赴會當翻譯的機會。聞訊后學員歡欣鼓舞,鳧趨雀躍,因為他們大多數(shù)人沒有去過北京。最后,領導選派了一批優(yōu)秀學員和三位年輕教師帶隊赴會。我當時剛剛回國,領導認為我業(yè)務好,口語交際能力強,所以也是在選人之一。然而遺憾的是,當時因家中有事,不能前往,領導不得不改派另外一位年輕教師。但有一件事讓我至今難忘,現(xiàn)在說來都令人心酸。因為赴會是涉外場合,為了不給祖國丟面子,那位年輕教師還特意向我借了一條我在國外時穿的褲子。僅從這樣一件小事,讀者就可以想象當時教師生活條件是多么之艱苦。在北京半個多月的時間里,學員一是開闊了視野,二是口語交際能力也得到了很好的鍛煉。另外,學員還到“廣交會”和青島海關實習過。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