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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父親!○◎閆東艷


  小學畢業(yè)去照相,我穿著雪白的新襯衫,胸前掛著鮮艷的紅領(lǐng)巾,爸穿著舊襯衣,爺倆兒頭發(fā)黑亮、神氣活現(xiàn)。取像時,師傅指著洗好的照片說,父女倆“活脫”了!
  初中,冬天教室里的大炭爐全班學生輪流生火。輪我這一天,爸5點準時起,前一天晚上就備好了柴禾,用布卷起來,我坐自行車后抱著。教室里黑燈瞎火,我抄手蹲在墻角兒,爸忙著生火,煙霧嗆得“哐哐”直咳,大火苗子到處亂竄,火星子濺在爸衣服上,他渾然不覺。每次,同學和老師來前,他一準兒收拾停當,不留半點兒蛛絲馬跡,生怕別人看見火不是我生的,老師照例一指干凈的爐灶、地板:這活兒沒得說,你們學著點兒!我心花怒放!
  初二,我得了鼻炎,很厲害,每天晚上,氣如斗牛,呼呼直喘。爸每天匆匆騎車偷跑回家領(lǐng)我去醫(yī)院找李大夫扎針,兩根細如發(fā)絲的針穿進鼻腔,鼻涕沒完沒了流個不停,爸邊和大夫聊天邊用手絹擦,大夫說,讓她自己來,爸說不用。整整一年時間,徹底康復,沒落下任何后遺癥。小侄兒也是這病,可惜高明的李大夫不在了!前些年兒,我得了急性腸胃炎,高燒不退,躺床上凈說胡話,大半夜,爸背起我下6樓上5樓,那年他60歲。在醫(yī)院,每天早上給我梳頭洗臉,病友們驚詫莫名,爸說,我就一個女兒,她媽身體不好,來不了!
  孩子、爸、我爺孫三人去大連,先座火車去塘沽,后搭船,夜里海風搖得船四面亂晃,純北方人哪受得了這個,我和爸吐得綠水橫流,去洗手間的路上連滾帶爬,孩子看著我們樂開了花兒,早起去甲板看海鷗,爸虛弱得坐在地板上,也沒忘手拽孩子,生怕掉海里。第一天去海濱正逢陰天兒、潮汐,大浪一撥兒趕一撥兒、爭先恐后,我嚇得花容失色,孩子仗著游泳宮練就的三腳貓功夫,連三趕四地跟著大浪跑,初生牛犢不怕虎,爸第一次下海,身體凍得黑里透紅,渾然不覺,滿眼追趕著孩子,不聽話的孩子腳丫兒被石頭割了個大口子,血流如注,爸背著去醫(yī)院的路上大聲責罵潮汐:啥時不能來,偏偏和我們湊熱鬧!
  中午12點下課,匆忙趕回家,生怕誤了做飯,一進門,爸在灶臺后忙得不亦樂乎,炒鍋、鏟子、勺上下翻飛,揮汗如雨。
  中秋晚宴,全家團圓,我喝得酩酊大醉,手拿酒杯,語無倫次:“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但愿人長久……”,“雨季奉獻給大地,歲月奉獻給季節(jié),我拿什么奉獻給你,我的爹娘,我拿什么奉獻給你,我不停地問、不停地找、不停地想……”,涕淚滂沱的我站在年邁而手足無措的父母親面前,唱個沒完沒了,誰也勸不住,淚水和歌聲飛灑進過往所有的日子里,有辛酸!有無奈!更多的是歡欣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