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喜歡稱雁山校區(qū)為雁園,總覺得這片土地將心遠地自偏發(fā)揮到了極致。所謂“心偏地更偏”:地偏者,距市中心近一刻鐘車程也;心偏者,于旮旯之地度余大學年華者也,嗚呼哀哉!嗚呼哀哉!心中繁華的大學之夢在這遭遇了的冰霜,大學的興奮勁下降了一半:在這有樹跟沒樹一樣的地方,在這有水就是個黃水泥塘的地方,在這個隱于高大茂密荒草間的校區(qū),就是我的大學了,離我心中那個風花雪月的大學差著十萬八千里!
在這一抬頭就只看見蔚藍的天空的地方,最愛的陽光也成了我唯恐避之不及的魔煞。喜歡風的自己,站在雁園這塊風的土地上,也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愛好了。雁園的風總是來得偏執(zhí),像一個任性而固執(zhí)的孩子,不管喜怒哀樂總是呼啦呼啦吼個不停。
首先說這風的烈吧。于是地域的限制,我在這個校園中總是從一個風口穿梭到另一個風口。這雁園之風算得上我走過的有限地方中風刮的最多的地方??傆X得三兩天不刮風這天氣就異常。我在雁園度過的第一個冬天,深刻地記得我這個南國人盼望看到雪的心情和盼望不刮風的心情是同等厚度的。想起每次來回宿舍穿過那個大風口時,我都是裹緊全身一步一個腳印的挺風前行,真的是現(xiàn)實的步步驚心,就生怕錯落了一步,那風就帶著我飛到了無名的地方。每到這個時候,我都無比羨慕50公斤以上的女生。原因起于某次我和一女生同時走在那風口上,風中的我猶如一片輕柔的衣袂,隨時隨地可能隨著風做一場自由的旅行。而我前面的我目擊有55公斤的女生,如泰山一般在風中穩(wěn)步前行。由此可見一斑,所以我很有必要增重10公斤以上———雖然這任務(wù)如同英語一般折磨我的靈魂,難以實現(xiàn)。
對此,我相當有話要說。估計我們這一群祖國的花朵們所受到的歷練摧殘遠遠不夠,建筑叔叔們硬是把寢室樓設(shè)計成門口對著正北方的走向,使得冬天時北風跟個亡命之徒一般死命往寢室涌,到夏天的時候卻連風影都找不著。在寢室里也是難以見到四季的陽光,這樣的好處就是貌似我們的皮膚白皙了許多,可一出門就跟端午節(jié)的白素貞一樣受不了著夏日毒辣的陽光。
當然,我們得到的好處不僅于此。還有一個最大的好處是我們可以借助風力行走了,真的是充分利用了自然界的動力資源,真是偉大的創(chuàng)造??窗?,冬日里一出門,你的身后就有一股巨大的風力推著你前行。如果你硬要抗拒想成為風中的望某石,不出兩分鐘你就可以成為冰棍的一種了。你所有引以為傲的妝容都將在風中重新整合。首先,要發(fā)型不要頭的條款此刻肯定過不下去了,你的發(fā)此刻在風中肯定亂舞相歡。衣服也是如此宿命,粉底也不知有多少隨風散落天涯了。所以,冬日里你一出寢室門,段譽都要對你凌波微步練就的天賦嘆為觀止。風烈的結(jié)果就是我們無比留戀室內(nèi)空間。如果有人在大北風的日子里繞校園走或跑上一圈,我絕對跟敬重奧運冠軍一樣敬重你,我堅信你是一個意志堅強的好孩子!
雁園的風烈且有聲。
這聲又包括了風聲和人聲。說風聲,說奇也不奇,那個地方?jīng)]幾天風聲??裳銏@的風奇就奇在,她是偶爾幾天沒風聲。我住的地方離交通大道有四五十米這樣的距離吧,初來時總是睡不著覺,總感覺自己是在一輛急速行駛的車上,耳邊總是回響著呼呼的風聲,一整晚不停歇,心里跟著風聲動蕩不安,缺乏安全感。夜深人靜時,耳邊常常是一種混淆了風聲和車聲的聲音,辨不清到底是風聲還是車聲。后來想想應該是風聲中伴著車聲,車聲中有著風聲,二者達到了真正的和諧統(tǒng)一。深夜中聽到這風與車的聲音常使我覺得孤寂,頓覺人生飄渺無依。然則過了半載,我終究還是可以在這風聲中入睡了,不再只是最初的孤寂,久了還有一絲安寧,一絲恬靜,我是漸漸地安神了。
即便是習慣了,有時風大作弄出響聲時我還是會從睡夢中驚醒,然后一整夜的失眠,對風含恨。比如某日夜間臺風襲來,那窗整夜“吧吧”作響,疑似有人在敲窗,詭異得如午夜幽靈。我驚醒后,就一直捂著耳朵,在被子里與睡眠交涉,那風繼續(xù)在外面鬼哭狼嚎,窗也一直作響。早上六點,風終于停歇了,天地寂然無聲,仿似昨夜什么也沒發(fā)生過,我就一直失眠到此時??粗R子里自己烏黑一圈的眼睛,我的心早已汪洋大海了。忍住想哭的沖動,手掌拍了兩個呵欠,奔走一整天的課程,欲哭無淚。人聲,在打開寢室大門那一瞬間齊齊發(fā)出抽氣和唏噓聲,和風聲和到了一起,早不知人聲飄到了那里。
雁園風烈且有聲,但卻是不寒不利的。雖說冬日里是冷的,卻有一種貼心的柔和。不會讓你冷得打顫,不會使你有被刀割的刺痛。她好像一個調(diào)皮的小女孩,帶來了一股冷風也留下了一片清冷的柔和。
春季也許是雁園人最期待刮風的日子。春天的桂林許多時候都是處于高壓控制下,黏呼呼的梅雨天氣,溫濕的東南季風,一整個星期的陰雨蒙蒙,整個世界都處一種虛無縹緲的朦朧美中。所有的景物都披上了一層夢的輕紗,煙雨桂林,煙雨漓江令人神往,引來無數(shù)文人騷客泛舟游江,賦情抒懷。可回歸現(xiàn)實來,這天地間觸目所及皆是水珠可不是我們一群生存在此的人樂見的。我常覺得讓美景見鬼去吧,我只要一陣風將這天霧吹散,地板干燥,墻壁不滴水,木柜子里不冒水,那黑壓壓的一排衣服集體變干。那一刻,我多么深切地呼喚北風,就來一場北風吧,讓空氣中的霉味消逝,讓我神清氣爽。盼望著盼望著,終于啊終于,一場北風姍姍來遲了,它低眉順眼地慢悠悠的吹著,卷走了霉味,吹散了天霧,吹干了衣裳、大道……天地一片清明了,人走在干燥的干凈的大道上也是心情愉悅。
被風吹過的雁園,這雁園的風還是天天年年,秒秒分分地呼呼吹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