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帥


　　“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fēng)雪夜歸人。”這部話劇的劇名就從此詩化來。由這四句詩，我們往往會想到另外一首詩?！扒进B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薄帮L(fēng)雪夜歸人”與“孤舟蓑笠翁”相互品咂，相互補充，頓覺得老翁迎風(fēng)嘯雪、天地一呼的形象躍然腦海。這是渺茫天地中，一種亙古如一的精神。
　　話劇的序幕寫得很有意思。時間為永無止境的人生中的一個段落。地點也是假定的具有光榮和罪惡的復(fù)雜性質(zhì)的一個名城。但是人物是確實的，有血有肉的。情節(jié)是飽滿而殷實的。這樣的設(shè)定反而抵消了局限性。
　　話劇的故事情節(jié)大致如下：著名花旦魏蓮生被官宦蘇弘基請去給四姨太玉春教戲，結(jié)果二人互生情愫，相約私奔。私奔當(dāng)天，卻被蘇弘基的管家王新貴帶人圍了院子。最后落得再見無緣的下場。最凄美的莫過于結(jié)局。被趕出城的魏蓮生二十年后成了落魄窮人，意外回到了蘇弘基的院落內(nèi)，而蘇弘基吃齋念佛反省罪過時，也很后悔當(dāng)年的決定。就在這一天，已被蘇弘基送給徐輔成的玉春也隨丈夫回到了故里，并在馬車?yán)锏却??？墒撬降自诘却裁茨?？蓮生猝然病死在后院的雪中，不會有人知道這個邋遢破落的人就是當(dāng)年的魏蓮生。蘇弘基想再見玉春一面，玉春卻從馬車遁去了。
　　在我看來，劇中最可愛的人就是玉春。一個女人可以在見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兩次之后，就吐露愛意，而且主動提出私奔的請求。奇女子卓文君還是在聽了《鳳求凰》后，才有私奔之舉的。這意味著玉春人性的覺醒，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作為人所擁有的權(quán)力，而不是女人應(yīng)該遵從的道德。
　　玉春是一個青樓女子，被蘇弘基贖身后，看似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墒撬雷约翰豢鞓?。她的心里一直都是苦的，也因而能了解別人的苦。與她相比，魏蓮生也是一個“黃連”?？墒撬皇沁@樣一味“藥材”，是沒有意識的“藥材”，因而總是麻木，不覺得自己是苦的。玉春剛好就是一個藥師，她見到蓮生之后，立馬知曉了蓮生的藥性。于是第一次見面，她就讓蓮生回去思考自己是不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
　　蓮生當(dāng)然是一個可憐的人。他雖然是當(dāng)紅的花旦，有人捧，有人為他花錢，買他人情，可是他到底只是達官貴人的玩物。捧紅與捧殺，對于他們來說易如反掌。蓮生真應(yīng)該感謝玉春，如果不是玉春的一番提醒，他永遠都不會想到這一層。但是他最終想到了，他的生活于是有了憧憬，并且?guī)е裤剿廊ァ?br>　　失去了以前的一切，蓮生從未后悔，因為玉春教會了他如何去愛。愛，不是簡單廝守，也不是天長地久。若得永刻心中，哪怕曾經(jīng)只是一眼對視，便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