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時長大
一直都喜歡下午的陽光,它讓我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事都會有轉(zhuǎn)機,相信命運的寬厚與美好。我們終歸要長大,懷著一種無怨的心情悄悄長大。
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盛開的痕跡。夢卻像大霧一樣散去,只留下茫然的露滴。你有沒有過這樣的固執(zhí)和叛逆,堅守著心中巍峨堅定的信念堡壘,卻不知它的根基,竟是幼稚與傻氣。待事情明晰,信念卻突然崩塌,傾覆,只剩下莫名的憂傷于胸中堆積。
溯回成長的河流,在我的心中珍藏了一只盛滿水的玻璃瓶,里面有著一枚枚小小的長著氣孔的石頭。
在家鄉(xiāng),洛河水猶如一條玉帶,蜿蜒飄蕩在伏牛山下。孩提時代,最愛的莫過于尋了伙伴一起來到洛河邊上,脫了鞋子,在沙石交錯的并不光滑柔軟的岸邊玩耍。聽了大人們的恐嚇,并不敢到水深處去,只是踩在被河水浸透了的岸邊,忍不住伸出腳丫撩撥那絲絲流淌的清涼。此時,于我來說,最大的快樂,便是挑揀彩色的小石子。奇形怪狀的小石頭在我稚嫩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斑斕。彎下腰,將闖入我眼睛里的石頭輕輕撿起,掬一捧清澈的水洗滌干凈,放在大石上晾曬,待干凈了之后,揣個滿兜兒。歡快的心情像衣兜里跳躍的石子般欣喜雀躍。媽媽對我?guī)Щ厝サ膶氊悾偸菬o奈地搖搖頭,司空見慣了之后更是不屑一顧。我也絲毫不理會,在她不解的神情下找來一個個玻璃瓶子,灌上清水。瓶子里小小的石頭在陽光的照耀下,愈加奪目。那時的我,任誰拿著璀璨的寶石來與我交換,也定是不答應(yīng)的。因為那些石頭會慢慢長大,幼稚的我這樣認為著,盼望著,堅定著……可是,那些美麗的石頭,像是睡著了一樣,長得那樣緩慢……日復(fù)一日,我依然巴巴地望著,夢著。每天定時換水,讓它們曬曬太陽,像是呵護花兒一樣。媽媽笑我的癡傻,那時的我是真得不明白,只是指著石頭身上的小孔兒,“它們會喝水,我給它們喝水曬太陽,像是在洛河邊上一樣啊…… “那樣無力卻又言之鑿鑿。
中學(xué)時期,地理課上,老師講到巖石的知識。最喜歡的課程,第一次厭煩起來。竟然,小石頭是巖石受自然界內(nèi)力作用和外力作用分崩離析的結(jié)果。小石頭是大石頭的碎片,不是它們的孩提時代。想到心中會喝水的小石子,竟是冰冷堅硬的頑石。心中好像什么東西突然倒塌,碎落,只剩下難受和委屈似是積木般堆疊?;氐郊依铮⒅A孔?,我放聲大哭,為驟然死去的石頭哀悼。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擦干眼淚,倒出瓶中的水,那干涸了的玻璃瓶,石頭上面坑洼的地方還帶著水珠,分明是也在哭泣。我哽咽,“再見了……“從那天起,我刻意讓視線避開那個玻璃瓶。小小年紀,竟在慢慢學(xué)會趨利避害。哈哈……慶幸地是,孩子的小小煩惱可以被哭泣淹沒,任玩耍遺忘。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不再喜歡去洛河灘上玩耍了。后來搬家,它自然在熱烈的氛圍中,被遺忘在了角落。
悲傷歸于平靜,像黃昏落入迷失森林。
往事和秘密,都會讓人變得沉重。笑容無法真實,走路無法輕快。
越長大,以前心目中被自己稱為信仰的東西,不斷地被推翻、顛覆,就像是一個小孩兒,沙灘上用細細的沙子堆起的城堡,遇見陣大浪或者潮汐,就輕易被侵蝕、破碎……漸漸地,小小的心房,也慢慢堅忍起來。我們在怎樣的難過中找回快樂,又在怎樣的痛苦中領(lǐng)悟無知。是不是如大人所說,有一雙叫做“成長”的大手推搡著我們幼小的身軀,不斷前進,然后在墜落的時候長出翅膀。這樣的成長在所難免,只是心中的小情緒,是不舍,是懊惱還是……積重難返的憂傷。
后來,遇到一個聊得來的同學(xué)。一次,我怯怯地問他:“你有沒有覺得或是曾經(jīng)以為石頭會長大,憑借喝水……?”問的時候,我甚至不敢直視他,只是心中強烈地希冀著什么?!耙晕业南敕?,一直都相信會的?!蔽业难劬︻D時亮了,我想我們不是在堅持愚昧,只是那份珍貴的傻氣,久藏于心,便不忍拿開了……生命有時候,僅僅需要一個共鳴,就會在心中生出一片陽光來,照耀心中那個秘密花冢,那些埋藏了的不為人知的美好,頃刻間就開出花來。我想,因為那個共鳴,意義太過重大。
在所謂青春的戲里,一些旋律,一些故事,一些情感在混搭顏色的風(fēng)景里,緩緩地交錯著。鮮艷的花季,細碎的流年,慢慢地收攏起每一片珍藏的過去,灌進墨里,尋一個溫暖的午后,在紫色風(fēng)鈴翠微作響的風(fēng)里,畫一張透著艾草清香的你我。
童真的可回望而不可觸及,如同野鶴入云身后云影杳杳。破碎后重建的我,依然有以前碎碎的瓦礫。因為,我仍固執(zhí)地相信,石頭會開花,流年不荒蕪。
因為我們不會飛翔,所以歲月航程漫長,難免有風(fēng)暴埋伏在前方。等我們越過時間的海洋,會慶幸發(fā)現(xiàn)自己沒放棄退讓。在繁華的岸上把沿途的淚光,都埋成了寶藏。
一直都喜歡下午的陽光,讓我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會有轉(zhuǎn)機,相信命運的寬厚與美好。我們終歸要長大,懷著一種無怨的心情悄悄長大。
歸根到底,成長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