槳聲燈影秦淮河
秦淮河水流脈脈,細(xì)如絲,滑如綢,透出影影綽綽的古典之氣,水花中染盡脂粉,打著旋兒飄向滾滾長江。
秦淮河,是南京的第一大河,碧水如同一條玉帶蜿蜒穿行于南京城區(qū)。而東水關(guān)遺址碼頭就是秦淮河在南京的入口,也是我們此次秦淮之旅的起點,我們將從這里出發(fā),向西,沿著水路一同尋找潛藏在秦淮深處的故事。
船行河間,仰望兩岸秦淮人家,馬頭墻,青黛瓦,墻頭鉆出的一叢叢小草在風(fēng)雨中搖弋生姿,一串串紅紙燈籠掛在桅桿之上,經(jīng)過風(fēng)吹雨打,紅色的染料淡去,融入到這灰墻碧水間,給這清淡的色調(diào)中抹上一筆艷麗。
低頭俯看,水波粼粼,船行破水而過的波浪聲,打破了這沉醉不知歸路的寧靜。前方的小木橋,橋上有未施粉黛的女子翩然走過,手中舉的卻不是油紙傘,而是綴滿碎花的布傘。雨下得更密了,視線漸漸有些模糊,這小橋流水人家便被掩映在這輕紗般的雨霧之中,飄飄渺渺,如慕如訴。
過文正橋,右手邊有吳敬梓的故居,這位曾經(jīng)寫下鴻篇巨制《儒林外史》的浪子,其放達(dá)不羈如癡憨”的生活令后人羨慕,過去的風(fēng)流已無從考證,只是這些怡情的故事卻仍流轉(zhuǎn)在人們心中。繼續(xù)順?biāo)?,又是一座小橋,它叫“平江橋”,水面以南有王昌齡曾大宴賓客的樓閣,臨水高臺,飛檐翹角掩映在綠樹碧水中。河道逐漸變得寬廣,畫舫聚攏,那復(fù)古的雕梁彩畫都彰顯這里的陳年往日的奢華。河道一側(cè)的橋面,有雙龍戲珠的金色浮雕,這里就是夫子廟了。夫子廟原本是供奉和祭司孔子的地方,也是學(xué)堂私塾的集中地,與夫子廟毗鄰的是江南貢院,它是中國古代最大的科舉考場。江南才子唐伯虎、鄭板橋、吳承恩、吳敬梓、張騫都曾在這里留下身影。
進(jìn)入江南貢院的朱門牌坊,向前走去便可以看到許多銅像,如林則徐、曾國藩等,他們都是曾經(jīng)在這里考試或者監(jiān)考的文人。致公堂前有一道銅質(zhì)龍門坎,我們提腳跨過去,希望借這“跨龍門”的良好寓意獲得幸運女神的眷顧??茍龅墓适绿?,訴說不盡,多少人在其中摸爬滾打,付出一生,大喜過望者有之,悲從中來者有之;郁郁不得志者有之,春風(fēng)得意少年郎亦有之。吳敬梓的《儒林外史》就有不少寫到科舉黑暗的故事,諷刺調(diào)侃,嗔笑迂腐文人,追名逐利不過是浮華煙云。
這些都不過是些陳年舊事,如今的夫子廟和貢院早已沒有書聲朗朗,文人風(fēng)流,但花花世界繁華依舊。廣場上秦淮八艷的巨型宮燈,又給秦淮河添上了一抹香艷,它撒著金粉,有著迷迭香般的胭氣,從煙雨樓閣中款款走來。才俊文人所聚集之處,本來就不缺少風(fēng)流韻事。一代名伶董小宛便是其中之一,她的才色冠秦淮歌妓之首,得到多少青年才俊垂青,卻偏愛貧困潦倒但才華橫溢的冒辟疆,一篇《影梅庵憶語》讓你我記住了這段才子佳人的千古佳話。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穿過文德橋,我們便到了南岸的烏衣巷,這是個滿是詩情的地方。烏衣巷的歷史很深也很長,因為三國時期鎮(zhèn)守石頭城的軍士都身穿黑色兵服而得名“烏衣”,到東晉時期,豪門望族王導(dǎo)、謝安將家宅安于此地,從而有了現(xiàn)在的“王謝故居”。只不過舊時王謝堂前的雨燕,早不知飛入哪戶尋常人家搭巢建窩,連唐代詩人劉禹錫也未曾見到王謝舊宅的影子,所以才有了詩句:“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天色漸暗,我們上岸在西南一角的小吃街里品味了一番奇芳閣什錦菜包和回味鴨血粉絲湯之后,再挑上兩枚雨花石,便登上船來,隨水漂泊,欣賞著秦淮河兩岸的別樣風(fēng)景。站在船頭,秦淮河畔飛檐拱角之上有霓虹閃爍,馬頭墻上流光溢彩的酒吧招牌暗自妖嬈,玫瑰色的水波令人沉醉不能自拔,我在心中似乎也體會到了唐代詩人杜牧筆下“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