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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 視


  迎著清澈的目光,我在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在英文里, “凝視”拼作 “stare”,s-t-a-r-e。
  S-sight(目光) 細細的胳膊伴著 “咿咿呀呀”含混不清的囈語揮舞著,你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看到周圍新奇事物時的興奮。眸子墨般漆黑如一汪深潭,你投向這個世界的目光清澈如水,沒有一絲雜質(zhì),有的只是對這個世界的好奇。
  你的瞳眸如同布滿繁星的黑夜,閃爍著動人的光亮。你用好奇的目光打探著這個世界的一切,越是深入,你便愈加迷惑,你不懂為什么陽光普照下的世界背后卻藏匿著如此巨大的黑影;你不懂為什么在艷陽如火的夏日有時也會感受到如身處寒冬的冷意;你不懂為什么人們總是說越長大越孤單。你渴望著成長,同時也懼怕著。勇敢些,寶貝兒,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未知正等待著你去探索。時間的年輪又畫上了一圈多一點,你的眼神卻越發(fā)的純粹了起來。你用上蒼剛剛賜予你不久的好視力,在一次次的好奇窺探中義無反顧地愛上了這個世界。
  有風從敞開的窗口吹了進來,拂在了那串貝殼風鈴上。粉紅色的貝殼在相互撞擊中發(fā)出嘩啦嘩啦的響聲,你的目光立即迎了上去,甚至還試圖伸手將它抓下來,但幾次嘗試都是徒勞。那串粉紅還在你眼前輕晃,晃得你咧開嘴笑了起來。
  T-trip(旅行) 有人,有很多人把生命比作一場旅途。你已在這世上旅行一年多一點,我們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你收獲頗豐??墒悄阒婪瘢谀愠錾澳锹L的十個月里,一個生命力微弱的小小胚胎漸漸有了你的形狀,最終伴著一聲嘹亮的啼哭將你這個莫大的驚喜送給了我們。而對我而言,驚多于喜。剛看到你的時候我被嚇壞了,心想世上怎么會有如此丑的孩子。青紫色的皮膚看不到一絲血色,皺巴巴地貼在你的身上,瘦得甚至可以隔著皮膚感覺到你小小的骨骼,我怯怯地把要抱你的手縮了回去,怕一個不小心傷到小小的你。可是不出一個月,你便通體的豐滿紅潤起來,一點兒也不怕生,對著每一個來看你抱你親你的人都傻呵呵地笑,露出粉紅色的牙床。
  你還走在這場旅程的開端。剛剛從生命的起點邁出,你似乎總是有些心急,你剛能扶著床沿搖搖晃晃站起來時便試圖開始走,步子邁得極大,像是要跑起來似的。
  乖,莫急,莫急。前面的路還很長,你有足夠的時間完成生命的旅程,慢慢來,別錯過了路邊一切美好的景致。
  A-,anything(任何事) 你開始學會很多東西。你剛滿三個月大的那個清晨,你居然會自己翻身了。你笨拙地把身子側翻了過去,用手指頭無意識地去撓爸爸的臉。爸爸睡得迷迷糊糊,翻身背對著你,繼續(xù)剛剛被你打斷的睡眠。你卻不依,用手死死拽著爸爸的睡衣領子,強迫他面對著你。從身體軟軟的連坐都需要有人扶著后背,到你自由自在地躺在床上用手抓住你的小腳丫;從開始含混不清可以勉強聽出來的“爸爸”,到后來有事沒事都呼喊沒有出現(xiàn)在你視野范圍之內(nèi)的“媽媽”,你邁出的每一個成長足跡都像是印在了我們的心里。
  你還不知道吧,我的手機里存滿了你的照片。從兩三個月時候的你躺在床上吮手指,剛學會坐的你拽著我衣服上的毛線球,大年初五你撇著嘴對著鏡頭做鬼臉,到上個月你穿著我剛給買你的粉紅色的裙子,頭罩上了外公的老頭帽,你是這般可愛。
  逐漸成長的你努力地學習著,從爬到走再到跑,總有一天,你終會長大,你要獨自面對任何事,用你的肩膀擔負起生命的責任。
  R-right(正確的)!!在你眼里,什么是正確的呢?我想大概是媽媽吧。媽媽讓你把手中的餅干遞給姥姥嘗嘗,你便乖巧地伸出手來,把那三塊餅干使勁地往姥姥嘴里塞,大有非吃不可的態(tài)勢,引來大人們的一陣陣笑聲。兩個月前我?guī)Я送瑢W回家,你的媽媽忙著準備午飯,照看你的重任便理所當然地落到了我的頭上。奈何你是如此的不聽話,我只哄住了你兩分鐘,你就又 “哇”地放聲哭了起來,任我怎么逗弄你都不理我。同學上去抱住你,輕撫你的背,你卻漸漸地止住了哭泣,和她玩得不亦樂乎,將我這個小姨冷落在一邊。好吧,我承認我在照看孩子方面沒有什么天分。
  你憑著自己的認知如此我行我素,可你判別是非曲直的標準又是如此簡單純粹,憑著你內(nèi)心最原始的感覺,憑著你對媽媽的依賴和信任,你把自己連同整個世界都叫交付到她的手中。
  E-end(結束)我在心里開始倒數(shù):五,四,三,二,一。果不其然,你開始不安分,小手伸上來欲抓我的眼鏡,我怎么會讓你這個小壞蛋得逞呢,我伸手將你抱起來扔進了學步車里,任你在房間里橫沖直撞。
  誰曾說過,嬰孩的眼神,是世間最美的一張詩箋,也只有在這張詩箋里,才能讀到人類最初的純真與溫暖。
  凝視著這樣一張散發(fā)著純凈氣息的詩箋,心中忽然充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