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曼妙的詩歌世界里飛翔
“也許,永遠當一個會計就是我的命運,而詩歌和文學純粹是在我頭上停落一時的蝴蝶,僅僅是用它們的非凡美麗來襯托自己的荒謬可笑?!边@是被稱作 “歐洲現(xiàn)代主義的核心人物”費爾南多·佩索阿說過的一段話,生前,他是一家公司的小職員。
在開始我的講課之前,之所以先和你們分享這段文字,是因為以后,也許你就是我在詩歌世界里漫游時的同行者,而這段文字,可能會給我和你一樣的感悟。
初遇這段話時,我的心里升騰起一陣崇敬和贊佩,是對美麗的詩歌,也是對熱愛詩歌的那一顆美麗的心靈。及至我為稻糧謀,為職稱啊、房子啊、票子啊什么的,日日忙得找不著自己的時候,再回味費爾南多的這一段話,心里多了一絲難以言說的況味。熱愛詩歌的費爾南多悲哀地發(fā)現(xiàn),他所經歷的現(xiàn)實世界,與他追逐、夢想的詩歌世界之間隔著迢迢途路。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
“琴棋書畫詩酒花,當年樣樣不離它。而今七事都變更,柴米油鹽醬醋茶?!?br> 一百多年前,清代詩人張燦無奈的一聲嘆息,唱出了許多匍匐于現(xiàn)實重壓下的人們在遠離了輕盈浪漫的詩歌世界后的悵惘。張燦和費爾南多一樣,軀體陷在物質世界的纏繞里,心中卻渴望著詩歌所代表的世界———審美、自由、浪漫。
瑣碎、凌亂,仿如一地雞毛,充滿了種種限制與困窘……這就是我們日在其中的世俗生活。誠然,我們不能回避現(xiàn)實的重負,就像我們不能拔起頭發(fā)離開大地。我需要一份能養(yǎng)家糊口的工作,必須做一些自己不喜歡的事。你也一樣。學業(yè)當前,你必須抵制想看一場好萊塢大片的誘惑。為了明天的工作和肩上注定要承擔的一些重任,你必須穩(wěn)坐冷板凳。人生中有許多的束縛和限制,它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但我們又不能推卸。
生活中撲面而來的各種壓力,時常讓我們沉悶窒息。能拯救淪陷心靈的,只能是來自心靈的。充滿自由、浪漫精神的詩歌,像一架渡橋,帶我們越過重重泥沼,在一個沒有圍墻的花園里,輕飛曼舞。
陶淵明有一句詩:“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他把自己投身官場說成是做了籠子里的鳥、池子里的魚。退居田園后,他興奮地歡呼:“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彪m然張愛玲慨嘆:“短的是人生,長的是磨難。”但是,既已踏上生命的旅途,就不能逃避。對我而言,曼妙的詩歌世界,就是我任意飛翔的長天,恣意暢游的大海。
美國第一任總統(tǒng)華盛頓曾經說過:我們的人民,應該一只手拿著鋤頭,另一只手上拿著一本詩歌。在他看來,詩歌對于生活如此重要,就和我們一日不能缺少的食物一樣。沒有詩歌的生活,板滯,不靈動,物質上再怎么富足,總是有一絲不完滿。
人生有許多 “責任田”,不得不為,但人終究不能滿足于做個苦行僧。為了獲得活下去的養(yǎng)分和動力,我們要為自己開墾一片頤養(yǎng)性情的 “自留地”。《詩詞欣賞》課便是我的“自留地”。站在《詩詞欣賞》課堂上,我平和,快樂,沉湎。我也希望同學們懷著同樣的心情走進我的課堂,沒有強迫,不是應付,因為歡喜,所以甘愿;因為甘愿,所以滿足。
事實上,選修《詩詞欣賞》課的學生中,確實有很多人和我一樣,是到詩歌世界里吸氧、換氣、保養(yǎng)心情來了。
還記得第一次上 《詩詞欣賞》課,連教室的走道上,也擠擠挨挨地站著學生。他們和我一樣,都是詩歌的朝圣者。學期結束,一位學機械的同學在試卷后面給我寫了幾句話:“老師,上專業(yè)課,我請過假,可是《詩詞欣賞》課我一次都沒有落,它調劑了我的心情,緩解了專業(yè)學習帶給我的壓力”。我記得這個女生,每次上課,她都坐在第一排中間位置??粗难劬?,我不敢有一點點輕慢。我知道,是詩歌的魅力吸引她投入。
充滿性靈的詩人將自己心中的快樂以及經受的苦難,都釀制成了醇酒,給了我們一次沉醉的機會。在你我的心靈被一些不足掛齒的瑣事攪得煩躁不安時,這些可愛的詩歌送來一絲清涼;在你我奔波于紅塵的腳步變得遲緩時,給我們添上一些潤滑劑;在喧鬧的人群里,跌跌撞撞的靈魂可能會迷失了方向,而它,或許就是站在溫暖的家門口,等待流浪的我們回來的那個忠誠的守望者。在它溫柔的撫慰下,緊張的靈魂松綁了。當我們和詩人一起吟詠歌唱,你會發(fā)現(xiàn),世界開闊了,天空明澈了,你被摧折了的羽翼又豐滿了,你又可以唱著不老的青春之歌展翅飛翔了!
如果你在我的課堂上獲得了簡單的快樂,高貴的寧靜,讓我們一同感恩詩歌,感謝詩人,而我,還要感謝你們———與我一起品味詩歌的年輕人。(本文為《詩詞欣賞》課開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