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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莊學(xué)院報》 - 第13期

爵士時代的哀歌


       男男女女像飛蛾一般在笑語、香檳和繁星中間來來往往,伴隨著徹夜的音樂笑聲傾瀉而出。自助餐桌上各色冷盤琳瑯滿目,杜松子酒取之不盡,歌舞從不停息,大小提琴短號短笛,應(yīng)有盡有。甚至讓人懷疑天空是由上等深藍(lán)絲綢鋪就,就連掛著的那一輪明月也是鍍金圓盤偽裝的.....這樣紙醉金迷的夏夜正發(fā)生在蓋茨比家的每周日派對上。
      《了不起的蓋茨比》出版于1925年,描寫的二十年代正是美國經(jīng)濟高度泡沫化、人們沉浸在享樂與奢侈的大背景下的幻夢。這位天性敏感的寫作天才,用細(xì)膩美麗的筆觸描寫了一場悲劇。而且這場悲劇并不似傳統(tǒng)戲劇舞臺_上那樣矛盾迭起,也不像沈從文那樣是沖澹的平靜,更像是一-曲紅樓終散盡 ,只剩下空虛寂寞。同時你也沒法對里面的誰進行批評,因為他們都是時代的人物、歷史的玩物,只能嘆。
      這本書在美國文學(xué)界享譽頗高, 就連海明威這樣挑剔的作家都曾說那是一部偉大的作品。作者F.S.菲茨杰拉德也成了二十年代“爵士時代”的代言人,這奠定了他在美國文學(xué)史上的地位。
      然而歷史對這位寫作天才并沒有很友善。
      菲茨杰拉德出身于破落的中產(chǎn)階級家庭,大學(xué)畢業(yè)一文不名卻愛上南方貴小姐,與她相愛卻因為地位懸殊遭到拋棄一如同本書中的蓋茨比:出身貧民窟,卻與貴族相愛。但菲茨杰拉德在發(fā)表小說《人間天堂》之后成名,同時也獲得美人芳心,與澤爾達結(jié)婚。妻子生性熱情,他們整日耽于嬉戲、灑樂,揮霍無度。菲氏只能靠瘋狂寫作維持奢華的生活,可后來妻子又精神失常,菲茨杰拉德不幸患上肺病,1940年并發(fā)心臟病去世,年僅44歲。
      蓋茨比像極了菲茨杰拉德——他們一錢不名,卻也渴望愛情和成功。蓋茨比在軍隊退役之后通過販私酒暴富,用金銀和繡緞把當(dāng)年的那段已經(jīng)錯過的愛情又黏在一塊。蓋茨比變得富有之后向黛西展示他的財富、他的愛,他滿心希望地把自己的夢想和黛西緊緊地捆綁在一起,可到頭來那不過是一-場美妙的錯誤。就如書中所說“為了擁抱一個夢而付出了太多的代價”。這也許是作者對自己處境的追溯一與 澤爾達結(jié)婚,拼命工作,寫一些博人眼球的東西,無法專注于深層次的寫作...他是痛苦的,也是快樂的。
      《了不起的蓋茨比》用“我”——一個叫尼克的年輕舊貴族的視角講述了蓋茨比的愛情和夢想。尼克也是菲茨杰拉德的化身。對于混亂、奢靡、充滿金錢味的紐約,尼克既向往,也抵抗。他為證券公司工作,同時他對這座城市發(fā)生的種種冷眼旁觀,包括道德論喪、世態(tài)炎涼一披著華麗外表, 內(nèi)心卻冷漠的湯姆和黛西;繁華唱盡,各自散去的狂歡的人們;極樂之宴之后無盡的空虛寂寞,以及冷淡的金錢關(guān)系下人們的虛情假意...這些都包含著作者對美國金殿之下的荒唐的批判和揭露。正如書中所說:“對東部快節(jié)奏的、過分渲染的生活方式所做出的反應(yīng)造就了他或他的行為舉止。尼克想起了中西部的生活,那里的漫天大雪、那里的火車、那里的圣誕花環(huán),他認(rèn)為,比較起來,東部春起來是怪誕的、畸形的?!辈⑶曳拼慕芾轮髷y家搬去法國也是為了能夠逃離是非,安心寫作一盡管在法國他經(jīng)歷妻子出軌和精神衰頹。在菲茨杰拉德心中,安靜的寫作環(huán)境也是他想要的。
      尼克對于蓋茨比就像是對自己的審視和反思,書中人物存有大量他與妻子的影子。尼克和蓋茨比都代表著菲茨杰拉德,而菲氏對以往的自己,態(tài)度顯然是暖昧的:尼克對蓋茨比,就像作者對自己,既愛,也哀。一開始蓋茨比暴發(fā)戶的樣子和心態(tài)使他不敢托信于他,可后來尼克明白蓋茨比的熱情不僅是對黛西,更是對夢想的追求和對未來無盡的希望。蓋茨比身上巨大的飛蛾撲火、向死而生的悲劇英雄精神給尼克極大的震動。尼克對蓋茨比說:“他們都是混蛋,加起來也沒有你-一個好?!蹦峥藚拹轰佒S金卻散發(fā)道德惡臭的虛幻的美國,卻欣賞蓋茨比熾熱而宏大的美國夢。批駁的同時,肯定自己追求夢想的熱情與活力。
      就如那段經(jīng)典的結(jié)尾:當(dāng)我坐在那里,緬懷那個古老的未知的世界時,我也想到了蓋茨比第一-次認(rèn)出了黛西的碼頭盡頭的那盞綠燈時所感到的驚奇。他經(jīng)歷了漫長的道路才來到這片藍(lán)色的草坪上,他的夢一-定就像是近在眼前,他幾乎不可能抓不住的。他不知道那個夢已經(jīng)丟在他背后了,丟在這個城市那邊那一片無垠的混沌之中不知道什么地方了,那里合眾國的黑黝黝的田野在夜色中向前伸展。蓋茨比信奉這盞綠燈,這個一年年在我們]眼前漸漸遠(yuǎn)去的極樂的未來。它從前逃脫了我們的追求,不過那沒關(guān)系一明天我們跑得更快一點,把胳膊伸得更遠(yuǎn)一點,總有一天....于是我們奮力向前劃,逆流向上的小舟,不停地倒退,進入過去。
      偉大的浪漫就是明知它飄渺、茫遠(yuǎn),可我也要去做,因為信仰。在這本書中菲茨杰拉德在自我放逐中同時也完成了自我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