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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期

范曾:光榮的山東大學


  1901年至1903年袁世凱在山東巡撫的位置上一共待了一年零十一個月,而就在這短短的不到兩年的時間里,山東大學由他一手創(chuàng)辦起來。
  對歷史人物之評價,爭議是可以的,正所謂:“國史于大臣功過是非向無定論”,(伯子先生語)但是必須以歷史唯物主義的態(tài)度判斷一個人物一生的行跡,特別對袁世凱這樣的復雜人物,由推行改革到推翻清廷,而后又王朝復辟,成為革命的對象,他一生經(jīng)歷的升沉起伏,足見不可一言以蔽。
  山東是齊、魯文化的故鄉(xiāng),對文化的重視是他不朽的偉大傳統(tǒng),孔子的一部《春秋》、孟子的七篇大文和齊桓公、管仲、荀子的稷下學宮,奠定了山東作為中華民族文化四大源頭之中的兩大源頭,影響及至近代。山東大學的建立也決不是偶然。同時,北京大學之前身京師大學堂,略類國子監(jiān)體制,內容是“中學為體,西學為用”,而且其職能,又有管轄全國興建大學之使命,而山東大學則是憑其辦學之理念,這里不能不提及袁世凱大膽地任用美國教育家赫士,幫助樹立新型大學的章程《山東試辦大學堂暫行章程折稿》,為主持新政的光緒皇帝所賞識,以此為全國大學照章辦理之范本,這是和京師大學堂不同之處。而其辦學宗旨“為天下儲人才,為國家圖富強”,在當時的確是致富圖強的不二途徑。
  山東大學肇始之際,即看到現(xiàn)代教育體制的雛形:學習西方自然科學,不忘本國經(jīng)典課程,重視學生品德教育,同時“強其骨,堅其志,風其神”,(范曾為南開大學體育館題字)有柔軟體操和器具體操。這在中國,無疑開風氣之先。
  《山東試辦大學堂暫行章程折稿》在當時全國起了典范的影響作用,成為各省書院改制效法的榜樣。在中國教育史上,山東大學可謂“來吾道夫先路”的開風氣之先的首創(chuàng)者。
  1901年袁世凱奏呈光緒,光緒御批:“知道了,政務處暨各該衙門知道,單并發(fā)。”其核心精神為“公家設立學堂,是為天下儲人材,非為諸生謀進??;諸生來堂肄業(yè),是為國家圖富強,非為一己利身家。”
  再過三年,山東大學便是120周年,山東大學經(jīng)歷了時代板蕩的洗禮,也經(jīng)過了艱難苦恨的動亂年月,然而它能以它博大、堅實、質樸、淵深的形象巍然堅立在中國的大學群中,它引以為榮的是,曾有那么多的杰出之士在校執(zhí)教,使它在多項學科中名列國中前茅。
  文史哲類:
  文學創(chuàng)作上有楊振聲、聞一多、老舍、梁實秋、沈從文、李希凡、藍翎;文學史領域有馮沅君、陸侃如、游國恩、蕭滌非;五十年代的“八馬同槽”之說指:楊向奎、童書業(yè)、黃云眉、張維華、鄭鶴聲、王仲犖、趙儷生、陳同燮這八位歷史學名教授,在當時中國綜合大學中爍爍其輝;歷史學還有華崗、成仿吾、當代王學典教授。作為“眾經(jīng)之首”的《易經(jīng)》,則有從高亨到劉大鈞教授為國中之首。山東大學文史哲領域的領先地位的象征,便是《文史哲》雜志。這是從五十年代至今六十多年中國文史哲領域的第一流的雜志,它的地位和《歷史研究》《新華月報》等并駕齊驅。
  科學類:
  三十年代初山東大學理學院院長黃際遇為中國數(shù)學的奠基人,于文學詩詞亦深有造詣,兼擅書法,可稱通才。童第周為生物學科世界級的人物,被譽為“中國克隆之父”。束星北是中國杰出的理論物理學家,五十年代曾向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挑戰(zhàn),被譽為“中國的雷達之父”。潘承洞的數(shù)論,中國有華羅庚、王元與之三足鼎立。杰出的數(shù)學家彭實戈,為公認的世界級數(shù)學家,能在世界四年一度的世界數(shù)學大會上發(fā)表一小時講演的至今中國只有陳省身、丘成桐和彭實戈。
  藝術類:
  李梓是卓越的配音演員,著名導演趙煥章,朱彭博是著名歌唱家,著名電影明星仲星火,兼通文史的畫家黃孝紓,美國傳教士狄考文夫人教歌唱、編歌,并編輯出版《西國樂法啟蒙》,這在中國音樂教育史上可稱肇創(chuàng)。今天我也是山東大學藝術學院名譽院長。
  黨史:
  山東大學還是較早建立學生黨支部的學校,出現(xiàn)過著名革命家黃敬。
  《山東試辦大學堂暫行章程折稿》曾在歷史的煙塵之中消失,這是一份中國教育史第一重要的歷史檔案,我們應該感謝前校長徐顯明的不懈努力,他從北京、南京一直找到臺灣,最終在衣復恩和臺灣大學前校長孫震的支持下,在臺灣故宮博物院地下室倉庫中找到,復印之。因為原奏折20000多字,弄壞了一臺復印機。2009年徐顯明再次訪臺,送給臺灣故宮博物院兩臺彩色復印機。海峽兩岸的志士仁人,都有一顆愛國之心?!渡綎|試辦大學堂暫行章程折稿》的重見天日,是一件偶發(fā)事件,但它的永恒意義是中華民族金甌無缺的信念。
  117年來,山東大學的歷史地位和巨大影響,已是有目共睹,我寄希望于山大同學的是:人格的完善和術業(yè)的精深。那么,首先在心靈上做一個高尚的人,脫離低級趣味的人。讓我們在心靈的修養(yǎng)、學養(yǎng)和涵養(yǎng)上記住:敬畏之心、感激之心、惻隱之心、知恥之心。
  同時嚴以責己,成為我們時代的棟梁,讓我們共同朗誦:
  以霜雪之潔求其品,
  以岱宗之高求其志,
  以潭壑之深求其學,
  以大地之厚求其德。
  (本文為范曾在山東大學所作報告的文字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