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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開大學報》 - 第1371期

南開十年


1989年,南開大學70 周年校慶,殷宏章受邀返校


  殷宏章(1908—1992),中國光合作用研究的先驅、中國植物生理學的主要奠基人之一,1929年畢業(yè)于南開大學生物系,畢業(yè)后留校任教至1935年。后赴美國加州理工學院攻讀博士學位,1938年至1946年任西南聯(lián)合大學生物系教授兼清華大學農(nóng)業(yè)研究所研究員,1946年起任北京大學生物系教授,1948年當選“中央研究院”院士,1951年進入中國科學院工作,1955年當選中國科學院首批學部委員,1978年任中國科學院上海植物生理研究所長,1979年任中國植物生理學會理事長,1986年任中國植物生理學會名譽理事長,1992年11月30日逝世于上海。
  早在1927年求學于南開時,殷宏章就與李繼侗先生一起,用氣泡計數(shù)法發(fā)現(xiàn)了植物光合作用瞬間效應,經(jīng)過反復實驗,寫成了《光照改變對光合作用速率的瞬間效應》一文,于1929年在英國《AnnalsofBotany》43卷上發(fā)表。直到30年后,隨著西方學者對瞬間效應(Blinks,1957)和雙光增益效應(E-merson,1958)的發(fā)現(xiàn),人們才重新注意到光合作用瞬間效應發(fā)現(xiàn)的重要意義,美國科學家Freeh在他寫的《光合瞬變效應》的文章中指出:殷宏章他們是兩個光化學反應學說的先驅。
  殷先生是一位杰出的科學家,也是一位對母校南開懷有深厚感情的杰出校友?!赌祥_十年》是殷先生生前未完成的回憶錄的一部分,文中,殷先生對自己在南開期間的學習、工作和生活仍然記憶深刻,稱之為“正是我青春成長的時期”、“不勝眷戀緬懷”。本報特予全文刊發(fā),以饗讀者。
——編者
我是1922年夏天在天津一個小學畢業(yè),考入南開中學的。讀了一年,1923年,因每日走讀,來往甚遠不便,家中讀書的孩子又多,遂不再去,就退了學,家里聘請教師,與姊弟們一起補習古文、外語、數(shù)學等。1924年考取南開大學預科,1925年轉入理學院正科。1929年畢業(yè)后,留校做助教及講師。1933年至1934年休假一年到清華大學研究院學習。1935年考取清華公費留美,這才離開了南開。前后算來,我在南開學習加工作一共十年多。正是我青春成長的時期?,F(xiàn)在已是半個世紀多了?;貞涍^去環(huán)境生活,師友交游往來,不勝眷戀緬懷。
  提到老南開,自然會想到敬愛的周總理。但余生也晚,我上中學時,他已畢業(yè)去日本,我上大學時,他已離校去法國,所以沒有在學校見過他。但我早知其名,并且參加過他所領導的運動。那時我還在小學,就記得一次天津學生大會(是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勝利,還是五四運動,記不清了),聽到他的講演(穿著長袍馬褂)。后來游行示威,被警察沖散,聽說他被捕,非常氣憤,議論紛紛。以后就幾十年沒看到他了。他有幾位堂弟在天津,與我們住得很近,小時常在一起玩,我們曾是同學,以后也未有音信了。還看到過鄧穎超大姐,那時她在天津女子師范。
  我上南開中學,正值學制改革。原是小學七年,中學四年。改為小學六年,中學初高中各三年。我是七年小學畢業(yè)的,所以考進南開就編入初中二年級學習,我在第七組上了一年。現(xiàn)在回想起來,有幾位老師同學還記得很清楚,有的后來還見過。
  最巧的是,我的國文教師是舒舍予,即后來有名的文藝作家老舍。他1922年至1923年在南開中學教了不到一年的書。我也只在南開中學上了一年學,真是難得巧遇。我對他印象極深。他說一口地道的北京話,講課又有趣。我很習慣。教材是什么,我記不得了,大約是古文之類。當時我正愛看小說,整日沉湎在新文藝書刊。記得有一次我借了一本新出版的翻譯外國小說。上課時放在書桌下膝蓋上偷看,被他察覺。他一邊講著,一邊走到我面前,叫我把書拿給他。他一看笑了,說這本書很好,他也愛看。他沒有責罰我,只是說收起來,不要上課時看好了。這件事對我印象很深,一直沒有忘記。
  另外一人與南開經(jīng)常聯(lián)系在一起的是南開中學校的創(chuàng)始人及幾十年的校長張伯苓先生。凡是早期南開的人都忘不了他,真是桃李滿天下。南開是他創(chuàng)始的,學業(yè)、教育行政以及生活都是他總管的。他喜歡對學生講話。不僅是他本人,他的大兒子也教過我的書。新中國成立后,我全家從國外回來,見周總理,他還提到我們的老校長。
  我在南開中學一年(初中二年級),念了什么課程已經(jīng)記不清了。除了國文、英文、數(shù)學(似乎是幾何、代數(shù)),大約還有物理、化學、中國歷史、地理之類,但肯定沒有世界地理歷史。這對我來說是一憾事。因為我只讀了一年,又沒有上高中,所以沒有機會學習它。有時,自己翻閱一些,但沒有系統(tǒng)地、整體地讀過,至今還是一個缺欠。
  我上南開中學時,家住在河北。每天上學先要跑過海河金鋼橋到天津的東北角,再坐電車去西南角,還要走些路才到校,交通很不方便。有時要乘人力車,我與二弟一起去,二弟身體不好,這樣上了一年就不想去了。那時也很時興請教師在家里補習。有好些親友家這樣做(姊妹兄弟多更合適)。于是,我們也就請了兩位教師每天來兩三個小時,在家教國文、外文、數(shù)學等。過了一年,南開大學招考新生,我報了名,居然考上了預科。1924年秋進入南開大學八里臺新校址。
  在預科讀了一年,1925年轉人了大學本科。當時全校約二百多學生,理學院的只有幾十人。當時理學院有三個系,數(shù)學、物理、化學。數(shù)學系人少,但培養(yǎng)出的人才很突出。與我先后同學的就有申又辰、江澤涵、陳省身等人。后來都是舉世聞名的專家。陳在美國加州大學任教多年,十幾年前曾在美國見過,退休后還在南開任教,并創(chuàng)立數(shù)學研究所。前見報載,他最近在一次國際會議上說,下一世紀,中國將在數(shù)學領先,成為一個中心。
  物理系人也不多。饒毓泰教授主持。與我同年級的吳大猷,現(xiàn)在臺灣任“中央研究院”院長,經(jīng)常往來于臺灣美國之間。前見《人民政協(xié)報》載,他曾為不能來大陸而發(fā)愁呢。他的弟弟也是南開大學畢業(yè)的,曾任副校長多年,年前曾在京見到。化學系人最多,老教授有邱宗岳、楊石先,學生也多。生物系則那時還沒有專家教授,只有一門普通生物學課程。到1926年,李繼侗先生由美回國任教,才開設一些植物學課。
  1925年,我入了理學院本科,但要學習什么課程并沒有好好考慮。先也想學數(shù)學,但第二年,高級微積分很深,就感到有些困難,自己想可能不是這塊材料。學物理又老是有些怕。倒是化學系人多又熱鬧,就想以化學系為主了,而且更有興趣,因此多選了些化學課。
  1926年秋,李繼侗教授來南開,開設植物學課,我選了。1927年,他開植物生理學課,招納學生,我也選習了。上課只有我一個人。一學期每周兩三小時課,一下午實驗。與老師辦公桌前對坐,越聽越有興趣。當時還沒有什么教科書,只有Livingston譯的Palladin:PlantPhysiology。此外,就是Sachs的兩大本,Pfeffer的三大本。李先生常叫我參閱。有時還看一點綜述性文章。實驗也是自己作,李先生指導。有時他也親自參與,采集材料如樹枝、葉,花草,水塘里的藻類等。方法也是最簡單的,沒有儀器。如作光合作用時主要就是用水生植物,切斷莖,在水中數(shù)氣泡。一人數(shù),一人看停表(stopwatch)報時。試管外用玻璃缸做水?。╳aterbath)保溫,用電燈做光源,各色濾光片來改變光強光質。測生長則是幼苗畫線。
  除植物生理外,李先生還開過幾門課,如“植物學”“植物形態(tài)學”“解剖學”“組織學”,此外似乎還有“無脊椎動物學”“遺傳學”,記不清了。課講得不多,學生主要是看書及實驗。這些課可以說是李先生專門為我開的,因為當時南開生物系剛開始,高年級只有學生一人(我)。
  按南開的規(guī)章,大學四年要完成一定的學分(每周課程時實驗數(shù)等),就可以畢業(yè)。只有幾門課程是指定必修的,其他全可以自己選修。所以我三年半(1929年初)就完成了。還有一個學期又選了幾門課。1929年夏,正式畢業(yè)。
  記得我們同時畢業(yè)的理學院全院只有六個人,數(shù)學系一人,物理系一人,化學系三人,生物系一人。我算是生物系畢業(yè)的,可是我修的生物學課程不如化學的課程多,也不系統(tǒng)扎實全面,動物、微生物方面根本沒有學。即使植物方面,最基本的植物分類學也沒有學過。只是李先生有時帶我們在校園內外采點標本,指教些樹木學名等。因為他是搞林學的,所以對木本植物較熟悉些。
  同時畢業(yè)的,除我之外現(xiàn)在記得的有:物理系吳大猷,化學系卞學錦(女)、王端馴(女)、楊照(女)。
  除去專業(yè)課程外,學習較多的就是外語了。英文兩年主要是美籍華人或教授的妻子講授,他們一般善于英文口語,也不大講什么文法,以看小說和語言對話為主。有些專業(yè)課(如化學)則也全用英語講授。第二外語如我所學的德語,則是一位留歐教授所娶的德國人,中國話當然不會說,英語也不會說。只能上來就說德語。因有課本慢慢也能聽懂了?;叵肫饋磉@也是學外文的好辦法,就用外文說寫,外文思考,比先學再翻譯更為好些。多看多說比學記一些文法造句規(guī)則更自然順利些。
  也許因為人少,在當時南開大學,師生之間、同學之間,交流融洽、歡樂。生活習性都很熟悉,互相關心,這是最難忘的。正如周總理所說“我是愛南開的”。大約校友都有同感。因此也記得一些趣事,各人的逸聞。
  先說幾位老教授吧。首先,說一下數(shù)學系的姜立夫老夫子。名師出高徒,上面談到的幾位名數(shù)學家,都是出自他的門下。我對他不太熟悉,因為只上過兩門數(shù)學課。印象是他講話非常清楚,一口普通話,有條理,精練,好象是預演過似的。聽課時要專心致志,有時思想一開小差,就會覺得跟不上了。也許我的“數(shù)學”腦子不夠。
  再一位是物理系的饒毓泰老教授。我上過他的普通物理學課。有時他會發(fā)問學生。記得一次上課時,他突然提了一個問題,然后指名要我回答。我并沒有聽清楚,站起來不知說什么。因為我一般被認為是好學生,較老實,成績也好,他沒責備我,但我也很尷尬。也許他發(fā)現(xiàn)了我沒好好聽才叫我的。對較淘氣的學生就不同了。有一次,他叫起一位姓李的比較淘氣的同學問他:“牛頓的定律你全明白了嗎?”李同學不敢說不明白,只好說全明白了。老夫子他就瞪著眼睛說:“我還沒搞明白,你倒全明白了(大意如此)!”使全班哄然笑了。
  再一位是北京來的邱宗岳老教授。他真是誨人不倦,講得仔細清楚。有時遇到比較困難的問題,還沒等你提問,他就會說如果你要問這么一個問題,那么,他就會為你如此這般地解釋明白。他教過我物理、化學、熱力學。
  我的導師李繼侗教授卻很不相同。上課時有時他啟發(fā)你提出問題,思考問題。他也不多解說,只是指引你一下,或者介紹某些書中一部分給你。也許是因為學生只我一人罷,上課并不是完全他講我聽,而有時有點像討論會似的。這也許是培養(yǎng)科學研究的好方法。至少我是覺得很好。實驗他也很關心,指導我找材料、找方法、裝置等等。如作光合作用時,采集一些水生植物,切斷莖部,在不同光照條件下數(shù)放出的氣泡。試證那時認為最重要的限制因子,Blackmail所提出的定律原則。例如在適當?shù)臏囟燃俺浞值腃02供應下,光合速度為光強所限每秒放出的氣泡與光強度成正比,強光下多,弱光下少。在作這種實驗時我看到一些現(xiàn)象,在光強度轉換時,放出氣泡的速度不是從一個恒定值數(shù)立即到另一個恒穩(wěn)定值。例如從弱光轉到強光,放泡速度不是從一個較低的恒定值立即升到較高的恒定值,而是突然上升很高,然后再下降到高光強的恒定值。反之從強光轉到弱光則氣泡數(shù)突然下降很快然后再升高到穩(wěn)定值。李先生看到這點很感興趣,稱之為“瞬間效應”。他作了很多實驗觀察在不同光強及不同光色轉換時的這個現(xiàn)象,結果寫成論文,發(fā)表在英國的《植物學年報》(AnnalsofBotany,1929)。在那篇論文里他還提到是他學生中的一人發(fā)現(xiàn)了這個現(xiàn)象。這有些過獎了。其實那時他只有一個學生,就是我。
  李先生很用功,天天在實驗室里看書或工作,很晚才回家,甚至忘了吃飯。李師母常常對我念叨,他的兩個男孩也經(jīng)常找我玩。
  不僅是在業(yè)務上,而且在生活方面老師也很關心學生。記得我要畢業(yè)那年已認識我的未婚妻許桂嵐。在結婚前,二人即經(jīng)常在一起玩。南開大學是在天津城內八里臺一片低洼地,生長著蘆葦,有許多小河、水塘,有些貨運小船,還有些雙槳小艇,專借人劃游之用。我們與船主也熟悉,可以星期天有時租借一只自己去劃,到僻靜的葦池邊,與女友談情說愛。同年級有幾位男生也是如此,老師也知道,但不便直接干涉。記得在一次師生聯(lián)歡會上,兩位教授曾用了一出對口劇來暗示規(guī)勸我們。由李老師扮作弟弟,戀著女友,不好好念書。由經(jīng)濟學何廉教授飾哥哥,責備弟弟不要整天昏頭昏腦談戀愛,年紀尚小,要好好讀書。弟弟還推托強辯。我們看了明知所指不免臉紅耳赤。從這里也可看出當時南開師生之間的關系。這也許是“我愛南開”原因之一罷。
  至于同學之間那就更是親密無間了。我在南開讀書時,全校不過四五百人,除去幾十個女生外,都住在兩座三層樓的宿舍里,約有一二百房間,兩三人一房。原是指派的,后來亂搬。記得為了熱鬧,曾七八個人擠在一間屋子里。
  宿舍前面(南面)是操場。有籃球、排球、棒球等球場及單雙杠等設置。再前則是一條大路一直出校門,路兩旁種有一排合歡樹。再外是小河溝。在宿舍到后門之間路兩邊有曲形小塘,塘內有蓮等。塘邊的樓房為學習及工作的地方,我上學時只有兩座樓。一是秀山堂,系一姓李的軍閥捐款造的,抗戰(zhàn)時被炸毀。另一是新造成的思源堂,是理學院物理、化學、生物實驗室等。此外則是女生宿舍小樓,和一群小平房稱“百樹村”,是教授住宅。還有一條小路賣小吃等。校園無墻,周圍全是水溝。因為學生不多,一年后就都彼此認識、熟悉,互有綽號。說話多用特殊口語,如稱女生為桃子(Peach)等,中外不一。
  每天上下課同來同往,下課后在操場上玩球,或出去散步。只有一兩條路,再遠出了校門可以走到那時帝國主義的租界地如馬場道之類,或者找一只小船,幾個人撐撐劃劃,隨便扯談。
  在宿舍里,晚上自修也不安靜。本來指派三人一間房間,但后來也隨意亂搬。為了熱鬧七八人占一間大屋子,吵鬧、玩耍,被褥應該每日自理鋪疊,但都不大管。有人一星期回家疊掃一次;有的人甚至一學期放假回家時才折疊;最有名的是四年大學,只鋪過一次被褥,棉絮都剝離了。宿舍后面是食堂,包飯八人一桌,按時進餐。也有時可外面去小吃。吃飯也熱鬧。記得曾有一次比賽吃小饅頭。吃得最少的一位女生只吃兩只;而吃得最多爭得第一的竟一頓飯吃了72只,結果得了一場大病,校醫(yī)診治幾天才好。
  這些趣事已過去六十余載,回憶起來猶在眼前。這也許是難忘南開的另一原因———因為當時處于年輕力壯、精神健旺、無憂無慮的年代罷(雖然那時外面很亂,軍閥混戰(zhàn))。
  1929我大學畢業(yè)后,留校做助教及講師,前后共五年。中間有一年(1933—1934)到北京清華大學研究院學習。
  當時李繼侗教授已離開南開,轉到北京清華大學任教了。生物學系有一段時期沒有教授,只有一位搞昆蟲學的講師和我二人。后來請到由美回國的熊大仕先生做教授,他是研究原生動物學的,他開了普通生物學課,我?guī)退疹檶W生實驗。一般都在下午,上午沒有什么事。我經(jīng)常去圖書館看書刊,也去旁聽些課程,化學系的所有課,我?guī)缀醵紝W了。此外還去聽些文學院的課程,如心理學、變態(tài)心理學,那時正興弗洛伊德等等??吹臅埠軓V泛,還有外國文學小說。除化學生物等理科學科外,印象較深的為在生物學季度論述“QuaterlyReviewofBiolo-gy”中李約瑟的文章,講生物學的整體觀點,很發(fā)生興趣,從而又看了一些這方面的書籍,如Whitehead等人的著作。那時圖書館還可以介紹買新書,為此也常去跑外文書店看些期刊書評,看有什么新的東西值得向圖書館介紹的。
  我畢業(yè)不久就結婚了,與我父母同住,在天津舊城的南門外,離八里臺南開大學不遠。每天騎自行車往來也還方便。有時也住在學校里。校園內有教授宿舍,百樹村十幾處小平房。各為兩單元,每單元為兩所。每所有四五間可住的房,附有廚房廁所等。幾位單身的助教講師住在一單元,每人一間,約三四公尺見方。有床鋪書桌等,也可燒飯,還有人打掃。過了三四年,1930年代初,我父母姊弟全家遷居北京,我夫婦也跟著同去了。1933年至1934年我休假,在北京清華大學研究院,隨李繼侗先生進修了一年:1934年我一人返南開任教,住在校園內百樹村宿舍大約一年?;貞洰敃r同住一處的一些朋友,前后不下十人,多已逝世,今健在還有音訊者只有一人了?;叵肽切g樂的日子,正在壯年的朋友,不勝懷念。記得同住較長的,有化學系助教二人,物理系一人,工學院二人,還有圖書館一人。工作讀書之余,經(jīng)常在一起談笑風生,少年氣盛,風云際會,實屬難得。
  1920年代南開大學剛建立時,只有秀山堂一座教學樓,學生宿舍兩座,此外還有一些平房、教授住宅、工廠食堂等。后來建了理學院實驗樓思源堂。1930年代又建造一座圖書館名木齋,是紀念天津名士盧木齋的。還有女生宿舍等。我1935年離開時大致如此。十余年后情況大變,抗戰(zhàn)中有些建筑如秀山堂,木齋圖書館已被日寇飛機炸毀。新中國成立后,則大幅度發(fā)展,逐漸恢復。校園總面積也擴大,建筑面積比新中國成立前增加了約十倍。老師學生大約也增加了十倍。我前幾年去過一次,已面目全非,不認識了。只有思源堂還屹立如舊,進去走了一圈,看看我半個多世紀以前工作的地方,實驗室和辦公室??上r間很少,只能坐坐,不勝留戀。
  近年雖然有事經(jīng)常去北京,離天津很近,但苦無機會再去南開。下一次一定設法再去八里臺一游。有一兩位較晚班的同學,還在校任教,甚望與之一敘舊情。舊同學陳省身教授每年回國,必到母校。至于同班吳大猷兄,則不知何日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