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優(yōu)秀的詩歌是溫暖人類隱秘心靈的一個火爐。在這個沒有一個人能真正了解另一個人、真正深入到另一個人的內(nèi)心深處的人世間,唯有詩歌中無限真誠的性情和神秘的吸附,方能撫慰孤獨的靈魂。我讀建文的這本詩集,常常內(nèi)心靈光閃爍,雙眼淚珠晶瑩,在這寒冷的冬天,猶如抱著一個溫暖靈魂的火爐。
那些贊美生命的詩篇,給我內(nèi)心以力量,給我靈魂以溫暖。我看到,一群霜在途中,一群雪在途中,春天奔跑的花朵也在途中;我看到,該發(fā)芽的都發(fā)芽了,該綻蕾的都綻蕾了,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體內(nèi)膨脹,感到生命的力量,生命的美好。我看到,大片大片奔跑的水稻,大片大片奔跑的玉米,大片大片奔跑的麥子,大片大片奔跑的云朵,一只小鳥,畫出一道有力的弧線,一塊墓碑,兩塊墓碑,無數(shù)墓碑,站立著,深深切入土地的詩篇,田間原野勞作的人,漸大漸小漸淡漸無。于是,我也像詩人一樣,感嘆天空高遠,生命蒼茫,不禁想起《春江花月夜》里的名句“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己,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想起《登幽州臺歌》“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獨愴然而淚下”。我全身心沉浸在一種遼闊幽遠、空曠蒼茫的意境中。當我讀到,“在春天,花朵的光芒,堅持照亮內(nèi)心的天堂,我的心無法繼續(xù)沉默,它說,請讓我像河流一樣奔跑、歌唱”,我這位八十老人,好像古木逢春,伸展綠葉的希望,綻放花朵的光芒,也欲像河流一樣奔跑、歌唱。因為,我內(nèi)心的天堂被詩歌照亮。
那些傾訴親情的詩篇,觸動我內(nèi)心最柔軟的遠方,點燃魂靈的圣火。隨著時間的流逝,許多往事已經(jīng)淡化了,可在人生的天空中,有一顆星星永遠閃亮,那就是親情。親情,是詩歌永恒的主題。建文的《父親》《母親》《媽媽,我想給您寫一首詩》,以土地一樣質(zhì)樸的文字,浸透濃濃情感,書寫著“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的父子、母子之情?!案赣H不怕痛/砍柴時,柴刀割到手指/父親一咬牙/就把割破的皮撕掉了/吐口沫止下血/柴刀繼續(xù)揮舞”“什么都不怕的父親/是我一生最堅實的依靠啊”我讀著這些詩行,啊,建文的父親簡直與我的父親一模一樣!我久久封閉的情感瞬間被引爆,深深地懷念去世20多年的父親。1999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我的散文集中《父親的淚》有這樣一段文字:八歲時,我跟著父親到屋后的高山上砍柴。他雙腳蹬在兩個樹蔸邊,雙手抓著兩株雞蛋粗的雜木,簡直像猴兒掛在崖壁上??车诙陼r腳往下一滑,舉起的刀重重地砍在左手背上,砍出一寸多長的大血口,鮮血噴涌而出。父親尋了一把草藥,送進口中嚼爛,吐在流血的傷口上,又摘了幾片闊大的桐樹葉包著,叫我用冬茅草給他扎好,用一只手繼續(xù)砍柴。父親就是這樣,在劇痛中從不呻吟,從不流淚。這就是我的父親,也是建文的父親,也是天下兒女的父親!難怪我的心與詩人的心,如此共振共鳴,幾行有溫度的詩,就把親情之火點燃,燒旺。
那些傳遞生活真愛的詩篇,像一股暖流灌溉我的心田,溫暖出一片紅花綠草。真愛是最偉大的財富,也是唯一貨真價實的財富,詩人對父母、妻子、女兒,對兄弟姐妹有真愛,對社會上貧病交加、孤苦無助的人更有一份真愛。這是建文的高貴人品,更是建文的高貴詩品。他坦然地告訴讀者,當年北漂時夸下的海口,早已被一層一層厚厚的霧霾吞沒,被一場又一場沙塵暴卷走,如今在遙遠的湘西教書,編稿,偶爾寫點東西,供養(yǎng)那比針尖還小的夢想———活著。但建文絕不只是簡單地活著,“生活總是把夢想擊碎,我們笑著收拾殘局”,他笑著活在詩歌中,笑著活在真愛中。他真愛的目光溫暖拾破爛的女人,贊頌她是“養(yǎng)育了全人類的母親”;他真愛的目光裝滿天橋上盲人面前的一個空碗;他真愛的目光撫摸著街頭那些在城市夾縫中謀生的農(nóng)民工。他的生日,忙碌了一天,為一個11歲的白血病患者,在微信朋友圈賣力地吆喝;為一位在火車站蹬三輪車的68歲的患嚴重腦梗塞的孤寡母親,打了一份大病救助報告。也許,會有人說這不是詩,而我,從心靈深處贊美,這是真詩,這是真愛,這是詩的良心,詩的靈魂。在這寒風刺骨的冬天,我擁抱這些詩,心田春意滿滿,草綠花紅。作者簡介:
劉定中,原湖南省教育廳助理巡視員。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文學創(chuàng)作一級,已出版散文集、散文詩集9部,編著評論集1部,作品入選《中國散文詩90年》 《新中國60年散文詩精選》、小學語文課本。